傍晚打烊后,沈清辞取出那枚木符,在灯下仔细端详。她想起静玄师太手札中似乎提到过一些与香料、符咒相关的零散记载,便翻找出来对照。果然,在一页关于“辟邪安神香”的记载旁,有一种名为“清心木”的木材图样,其纹理与手中木符有七八分相似,旁边注有小字:“清心木,产自南疆深山,其香清冽,可辟秽气,醒心神,尤克迷障之毒。”
难道这木符是用清心木所制?那妇人赠此物,是让她提防迷药或毒物?“慎饮宫茶”……莫非是指宫中的茶饮可能有问题?或者,是一种隐喻,提醒她不要轻易接受宫中的“好意”?
正当她沉思之际,院门被轻轻叩响。是阿福来了,脸色有些奇怪。
“沈姑娘,少爷让我来传话,说……宫里确实有人递出话来,想请姑娘配制几款适合秋日润燥、安神补气的药茶方子,说是……给几位年老体弱的太妃日常饮用。”阿福压低声音,“但少爷让姑娘先别急着答应,只说考虑考虑。少爷觉得……这事有点蹊跷,点名要姑娘的方子,却又不明说是哪位贵人的意思。”
沈清辞心中凛然。果然来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这请求看似平常,却透着不寻常。为何偏偏找上她这个刚在京中立足的小厨娘?是真的欣赏她的手艺,还是……如那妇人警告般,是个陷阱?
“我明白了。”沈清辞点头,“请回复公子,清辞心中有数,绝不会贸然行事。”
阿福走后,沈清辞心情更加沉重。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了一个十字路口,一边是可能通往更高平台的机遇,另一边则是深不可测的漩涡。一步踏错,可能万劫不复。
这一夜,沈清辞辗转难眠。她反复思量文先生的话、李公公的试探、神秘妇人的警告以及陆景珩的提醒。最终,她做出了决定:无论如何,坚守本心,谨慎行事。不主动攀附,也不轻易拒绝,但每一步都必须走得稳妥。药茶方子可以给,但必须是最平和、最大路、绝无任何配伍风险的寻常方子,而且要通过陆景珩的渠道转交,绝不亲自与宫中之人接触。
第二天,她精心挑选了几个极其稳妥的方子,如“百合秋梨茶”、“蜂蜜陈皮饮”等,抄录清楚,让阿福带给陆景珩,并附言:此乃民间常见方,功效平缓,是否合用,请贵人自酌。
处理完这件事,沈清辞暂时将宫中的纷扰压下,继续专心经营铺子。她将更多精力投入到开发新的药膳品种上,选用更多京城本地易得、却又别具特色的食材,如西山野生的榛子、密云水库的鲜藕、京郊农家的土蜂蜜等,不断创新,保持五味轩的活力。
日子一天天过去,宫中那边再无新的消息传来,仿佛之前的试探只是一阵微风。但沈清辞知道,平静的水面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这天,一位常来买点心的老主顾,吏部员外郎的夫人,闲谈时无意中说起:“沈姑娘,你可知晓?前几日宫里一位老太妃赏花时偶感风寒,太医开了方子却嫌苦不肯喝,后来不知谁进了一盏什么‘紫菊甜饮’,老太太竟喝得香甜,病也好得快。如今宫里好些娘娘都跟着学呢,说是比吃药强!”
紫菊甜饮?沈清辞心中猛地一跳!那不就是她之前为应对药材封锁而开发的“紫玉清心茶”的简化版吗?怎么会传到宫里去?还得了太妃的青眼?
是文先生?陈老夫子?还是……那位神秘妇人?或是……其他她不知道的渠道?
这看似是好消息,却让她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她的药膳,在不知不觉中,竟然已经渗入了宫闱!这究竟是福是祸?
她突然想起那枚清心木符,想起“慎饮宫茶”的警告。
难道……这并非指别人给她毒茶,而是提醒她,她所做的“茶”,可能会在宫中掀起风浪?而她,很可能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某些人手中的棋子?
想到这里,沈清辞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这“紫菊甜饮”究竟是如何入宫的!以及,这背后,到底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