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太,那这‘醒神蓟’与周娘子……”
“应无直接关联。”静玄师太摇头,“周娘子所用,是阴柔蚀心之术;此物则是刚猛乱神之品,路数迥异。但二者接连出现,预示着你卷入的风波,规模恐超预期。”
正说着,前堂忽然传来敲门声。这么晚了会是谁?常山警惕地去应门,片刻后带回一封没有落款的信。
“送信的是个半大孩子,说是个蒙着脸的姐姐给了几个铜钱让他送的。”
沈清辞拆开信,里面只有一行娟秀却略显潦草的字迹,墨迹似乎蘸得极匆忙:
“三日后,午时,宴无好宴,香非好香,慎赴。”
又是指向“三日后”?和之前那“厚礼”警告相隔正好三日!宴?什么宴?沈清辞心头狂跳。她立刻联想到周娘子近日的“友善”和打探,难道……
次日,她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周娘子再次上门,这次笑容更加殷切:“沈姑娘,大喜事!三日后,乃是我家东主生辰,在东城外别院设下私宴,宴请几位相熟的友人。东主久闻姑娘药膳大名,特命我送来请柬,务必请姑娘赏光赴宴,也好让我家东主和贵客们尝尝姑娘的手艺。”她递上一份精致香笺,落款是一个陌生的“李”字,并无具体名号。
沈清辞心中冷笑,果然来了!她面上故作惊喜惶恐:“这……贵东主厚爱,清辞感激不尽。只是清辞年轻,技艺粗浅,恐难登大雅之堂,万一失了礼数……”
“姑娘不必过谦!”周娘子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热切,“东主点名要请姑娘,乃是看重。宴席菜品自有厨下准备,只劳烦姑娘费心,专做一两道拿手的药膳点睛即可。宴后必有重谢!”她顿了顿,又压低声音笑道:“届时到场的几位贵客,可都是州府有头有脸的人物,若得他们青眼,姑娘这五味轩,何愁不名动一方?”
软硬兼施,名利诱惑,可谓算计得滴水不漏。沈清辞心知这宴绝非好宴,那“香非好香”更是直指宴席有诡。但对方以势压人,若直接拒绝,恐立刻招致更猛烈的报复。
她心思电转,随即露出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犹豫:“承蒙贵东主和周娘子如此抬爱,清辞若再推辞,便是不识抬举了。只是……能否容清辞回去斟酌一下药膳方子,明日再给娘子准信?毕竟需得因人而异,方能不辜负东主期望。”
周娘子眼中闪过一丝得意,笑道:“应当的!那妾身明日再来听信儿。”说罢心满意足地离去。
人一走,沈清辞立刻找来吴伯和静玄师太商议。
“宴无好宴,香非好香……这警告来得及时!”吴伯脸色铁青,“那别院必是龙潭虎穴!丫头,绝不能去!”
静玄师太却沉吟道:“对方既已出招,一味躲避,反显怯懦,亦可能使其恼羞成怒,另施更毒辣手段。不如……将计就计。”
“师太的意思是?”
“她既邀你做药膳,这便是你的护身符。”静玄师太目光锐利,“你可应下,但提出需带一名助手,并自备部分核心药材,以确保药效万全。届时,见机行事,借药膳之便,或可窥破玄机,甚至……反制一二。”
沈清辞深吸一口气,目光逐渐坚定:“师太所言极是。躲不是办法,唯有直面,方能破局。”她转向吴伯:“吴伯,届时恐怕需请您暗中随行策应。”
吴伯重重点头:“放心!老子倒要看看,是什么魑魅魍魉敢设这鸿门宴!”
计议已定,沈清辞便开始精心准备。她反复推敲宴席上可能出现的陷阱,周娘子所谓的“香”会是什么?迷药?毒香?还是其他?她根据静玄师太的指点,连夜配制了几种解毒避瘴、宁神清心的药丸和香囊,又特意准备了几味性味平和、却能与多种常见毒物或迷药产生微弱反应、使其失效或变味的药材,打算融入药膳之中。
次日,周娘子再来时,沈清辞便依计行事,爽快应下邀约,但提出需带助手白芷一同前往,以便处理药材,并呈上一份所需“特殊药材”的清单,其中便混入了那几味“解毒”药材。
周娘子见沈清辞应允,喜形于色,对带助手和自备药材的要求满口答应,看都未细看药材清单便收下了:“应当的!姑娘考虑周全!三日后午时,我派车来接姑娘!”
送走周娘子,沈清辞握着那枚子母石,凝神传递信息:“宴已应,三日后,东城外李宅,香有异,求策应。”石头传来温热的回应,却依旧模糊,难以解读具体内容。齐太医那边,似乎也遇到了麻烦?
等待的三日,仿佛格外漫长。沈清辞加紧准备,反复演练各种应对。白芷既紧张又兴奋,认真记下每一步安排。清风则忧心忡忡,拉着紫苏偷偷给沈清辞和白芷求了平安符。
第三日清晨,沈清辞和白芷仔细检查了要带的药材和随身物品,吴伯也早已暗中布置妥当。午时将近,周娘子派来的华丽马车准时停在了五味轩门口。
周娘子亲自来接,笑容满面:“沈姑娘,请上车吧!”
沈清辞与白芷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踏上了马车。车帘落下,隔绝了外界视线。马车缓缓启动,驶向城外未知的宴席。
车厢内,周娘子笑着递过来一个精美的香囊:“路途稍远,姑娘可佩戴此香囊,有清心避秽之效。”
沈清辞心中警兆顿生,那“香非好香”的警告骤然浮现!她面上含笑接过,却不佩戴,只拿在手中把玩:“多谢娘子美意,只是清辞对某些花香过敏,需得仔细分辨才好。”说着,假意凑近闻了闻,实则暗中运转静玄师太所授的辨息之法,察觉香囊气味甜腻馥郁,隐隐有一丝令人头晕的暖意,绝非良善之物!
她不动声色地将香囊放入袖袋,笑道:“香气浓郁,还是稍后再戴吧。”
周娘子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也没强求。
马车出了城,道路渐渐颠簸起来。约莫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在一处僻静的庄园前停下。沈清辞下车,只见庄园门楣高悬“李园”二字,气派不凡,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冷清和压抑。
周娘子引着她和白芷向里走去,穿过几重院落,来到一处花厅。厅内布置奢华,已有几位衣着华贵的男女在座,见她进来,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她身上,带着审视和好奇。主位空着,那位神秘的“李东主”并未现身。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极其怪异、浓郁得令人窒息的混合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