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所的房间里,晨光透过窗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
晏明洲坐在书桌前,手里捏着那份宣纸打印的日程安排,指尖反复摩挲着纸边,上面几个字用的是方正的宋体字,在光线下透着不容置疑的庄严。
陈默站在一旁,双手紧张地攥着公文包带。他目光紧紧盯着那几行字,喉咙动了好几次,想开口提醒老板要不要再核对一遍关于苏联军工体系的资料,又觉得在这种级别的会面前,任何关于“准备”的提醒都显得多余。
想说说千万小心别说错话,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跟着晏明洲这么久,早就知道老板向来比谁都沉稳,越是大事越冷静,用不着他多嘴。
晏明洲像是没察觉他的紧张,将日程表仔细对折,然后放进公文包内侧的夹层,拉好拉链,又拍了拍包身,确认稳妥。
他起身走到窗边,推开那扇老旧的木窗,秋日的风带着凉意涌进来,吹得桌上摊开的《参考消息》轻轻晃动。
窗外,胡同里几个背着帆布书包的孩子跑过,清脆的笑声撞在斑驳的院墙上,又弹回来,在安静的胡同里格外清晰。
这片充满生活气息的景象,让晏明洲心里那点因最高会面而起的波澜渐渐平复下去。
他靠在窗沿,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冰凉的玻璃。
这是他穿越到这个时代后最重要的一场“考试”。考的不是他有多少财富,不是他能赚多少钱,而是他能不能跳出商人的局限,用超越时代的眼光为这个国家的未来铺路。
第二天清晨五点半,天刚蒙蒙亮,胡同里还静悄悄的,只有路灯泛着昏黄的光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一辆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停在招待所楼下,车身线条流畅庄重,比普通轿车宽出近三十厘米,车头的标志在微光下格外醒目,这种车平时只在重大场合出现,寻常人根本见不到。
陈默跟着晏明洲下楼,目光落在车牌上时,心脏猛地漏跳一拍,呼吸都停滞了两秒,不是普通的蓝色民用牌照,是鲜红底色印着金色字体的特殊牌照,最前面“京A”两个字格外醒目,后面跟着“00001”的编号。
他之前只在新闻里见过这种牌照,知道这代表着最高级别的通行权限。
顾振邦就站在车旁,没穿平时常穿的干部服,换了一身深灰色中山装,面料挺括,剪裁合体,领口扣得严严实实,没有一丝褶皱。
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连鬓角的碎发都理得整齐,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神比平时更锐利,身上那股久居高位的气场在此时格外明显。
“明洲,该走了。”顾振邦没多余的寒暄,对着晏明洲点了点头,然后绕到后排车门旁亲自伸手拉开了车门。车门厚重得像装甲车的门,里面铺着深色的羊毛地毯,座椅是上好的黑色牛皮,看着就柔软舒适。
陈默识趣地停在原地看着晏明洲弯腰上车,接下来的路没人能陪老板走,只能靠他自己。
直到黑色的车缓缓驶远消失在胡同的拐角,他才长长舒了口气,手心的汗都浸湿了衣角,后背的衬衫也贴在了身上。
车子缓缓驶出胡同汇入清晨的车流,路上的车不多,大多是二八自行车和绿色的公交车,偶尔有几辆军用吉普车驶过。
轿车平稳地在车流中穿行,骑自行车的人下意识地放慢速度好奇地看过来,没人知道车里坐的是谁,只觉得这辆车“不一般”。
车内空间很宽敞足够并排坐三个人,中间还有一道浅浅的隔断。
座椅是上好的牛皮,柔软却不塌陷,靠上去正好托住腰,久坐也不会累。
车窗是特制的防弹玻璃,不仅能防弹,还能隔绝外界的喧嚣,车外自行车铃声、公交车的报站声都被挡得干干净净,只偶尔能听到轮胎碾过路面的轻微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