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位名义上的主帅离世,淮西义军的权力天平,彻底向着朱重八倾斜。
郭家两子虽在,可已经无人问津。
......
就在淮西风云变幻之际。
与此同时,大周北境。
一场无声的营救与迁徙,正在这乱世的夹缝中悄然进行。
太行山脉,一条早已废弃的古道上。
一支奇怪的车队正在艰难跋涉。
拉车的骡马拖拽着重物,在雪地上缓缓前行。。
车上装载的,并非金银细软,而是一箱箱沉重的书籍、图纸,以及拆卸下来的精密仪器部件。
随行的人员,也并非是商贾走卒。
而是一群面容憔悴,却目光炯炯的老者、青年。
他们身上穿着破旧的长衫,手上满是常年操弄机械留下的油污与老茧。
这些人全是因为种种原因被朝廷通缉,或是被战火波及,无处容身的格物大匠、饱学之士。
“大家加把劲!翻过这座山头,就有人接应了!”
队伍最前方,一道身影高声喝道。
那是一名身着道袍的老者,面容清瘦,仙风道骨。
“清虚子道长,那燕山学宫...当真能容得下我们这些离经叛道之人?”
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气喘吁吁地跟上来,眼中带着几分希冀与忐忑。
他曾是格物监的首席大匠,当初因为反对内阁将蒸汽技术全数用于战争,而被下狱问罪,幸得清虚子劫狱相救。
“老先生放心。”
清虚子微微一笑,手掌轻抬,一股柔和的风力托住老者,助其前行。
“我家门主有言:学宫之内,不问出身,不问过往。”
“只要心存求索的念头,无论是格物还是修行,皆可在此安身立命。”
“那里是一片远离战争的桃源乐土。”
老者闻言,眼中泛起泪光,连连点头:
“好...好啊......”
正说话间,前方山坳处,忽有蹄声雷动。
数百名身着黑甲的内阁禁军骑兵,自雪林中呼啸而出,截断了去路。
为首将领手持火铳,厉声喝道:
“反贼休走!留下人犯,饶尔等全尸!”
车队顿时一阵骚乱,学者与工匠们面露惊恐。
清虚子却是不慌不忙,转头对护持在后的马灵与乔道清笑道:
“看来,还得劳烦二位道友出手了。”
“无妨、无妨,正好活动活动筋骨。”
马灵咧嘴一笑,上前一步。
也不曾未动用什么大动静的神通,只是张口一吐。
呼——
一枚赤红的丹丸飞出,迎风见长,化作一轮微缩的大日,悬于半空。
炽热的高温瞬间席卷而出,将漫天飞雪尽数气化。
那些禁军骑兵只觉胯下战马受惊嘶鸣,身上的黑甲更是变得滚烫如铁,仿佛置身熔炉之中。
“妖...妖法!”
将领惊恐大叫,扣动扳机。
砰!
子弹呼啸而出,却在靠近马灵三尺之处,便被高温瞬间融化成铁水,滴落在地。
“雕虫小技。”
乔道清亦是轻笑一声,大袖一挥。
天穹之上,虽然白日,却隐有星光垂落。
无形的星辰之力化作重重迷障,将那数百骑兵困于原地,无论如何冲杀,都只是在原地打转。
“走吧。”
清虚子不再理会这些被困住的追兵,引领着车队继续前行。
这只是他们这一路上的一个小插曲。
类似的场景,在大周各地上演。
林朝英仗剑出入豪门深院,带走被囚禁的算学大师。
清风则是利用商行旧部,将整船的精密仪器偷运出海,转道北上。
一股无形的暗流,正汇聚成河,源源不断地向着那个名为:燕山学宫的地方流淌而去。
......
燕山深处,云雾缭绕。
巨大的光幕笼罩着整座山谷,隔绝了外界的寒风与窥探。
谷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平坦的沃土上,一座座风格迥异的建筑在短短时间内拔地而起。
既有古朴庄严的道家殿宇,也有充满传统风格的亭台楼阁,更有造型奇特、布满天文仪器的观星台。
溪流旁,巨大的水车缓缓转动,带动的却不是磨盘,而是精密的发电机组。
这些都是因为种种原因被埋没在格物监当中的试验型号,被林朝英顺手牵羊带了回来。
田野间,几名学者正拿着尺规,与农人争论。
据他们自己说,出自农家学派,拜师祖严华。
而在更远处云遮雾绕不可见的地方。
“师傅,这便是第一批抵达的种子。”
金灵站在陈安身侧,指着下方那些刚刚安顿下来、正好奇打量着四周新环境的工匠学者们。
“共计三百六十二人,皆是各行各业的顶尖翘楚。”
“不错。”
陈安立于山巅,俯瞰着这座初具规模的学宫,眼中闪过一丝满意。
“薪火已聚,我们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接下来又能有何成就,还是要看他们的智慧了。”
他转过头,看向金灵。
“金灵,你去安排一下。”
“让他们没有后顾之忧,安心留在此地。”
“是。”
金灵领命而去。
陈安独自一人,望着下方那逐渐忙碌起来的人群,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乱世将至,大周的黄昏已不可避免。
但这燕山学宫的黎明,才刚刚开始。
举目遥望,天空上好似金阳般的空间种正散发着柔和的光芒,与这谷中的万千气机交相辉映。
风过山岗,吹散了云雾。
露出了学宫正门前,那一块新立的巨石。
其上,只有八个大字,铁画银钩,入木三分:
“格物致知,借假修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