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日子滑入深秋,晨起的白霜愈发厚重,染得层林一片素净。雨村的节奏似乎也随着气温的降低而变得更加缓慢悠长。
然而,在这片看似永恒的宁静之下,某些细微的、不易察觉的变化,正如同水底暗流般悄然涌动。
矛盾的种子,往往埋藏于最不起眼的角落。
这几日,吴邪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黄浩的意外到访,像一只无形的手,拨动了他心底那根关于过去的弦。
虽然当时并未表现出什么,但那些零碎的往事和外界的信息,还是在他脑中徘徊不去。
他下意识地翻出了些旧笔记,一坐就是大半天,时而蹙眉沉思,时而提笔补充几句,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张起灵则一如既往地沉默,但他的沉默里,似乎比平时多了一丝难以捉摸的紧绷。
他进山的次数变多了,有时一去大半天,回来时身上带着更深的山林寒气,眼底似乎凝着化不开的墨。
胖子粗枝大叶,尚未察觉,只当小哥又是去进行他的“日常巡逻”了。
导火索源于一个极其平常的夜晚。
饭后,吴邪照例钻进书房整理笔记。他正对着一页关于早年某次行动的模糊记录出神,试图回忆起一个关键的细节——那可能与黄浩无意中提及的某件事有关联。
他想的太过投入,连张起灵何时站在书房门口都未曾察觉。
张起灵是来送热茶的。他看到吴邪对着那本摊开的、写满过往艰险的笔记凝神蹙眉,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那是吴邪思考难题时惯有的动作。
茶杯被轻轻放在桌角。吴邪这才恍然回神,抬头看见张起灵,随口问了一句:“小哥,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陕西那个西周墓里,那个耳朵后面有红痣的人?后来怎么样了?”
他问得自然,纯粹是思维还沉浸在过去的线索里。
张起灵的身体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看着吴邪,又扫了一眼那本笔记,眼神沉静无波,但周围的空气似乎瞬间降温了几度。
“忘了。”他回答,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却带着一种终结话题的冷硬。
说完,他转身就离开了书房,没有像往常一样在门口停留片刻。
吴邪愣在原地,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小哥的语气...太平淡了,平淡得近乎冷漠。那种刻意的疏离感,像一根细小的冰刺,猝不及防地扎了他一下。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似乎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那些过去,尤其是涉及生死和失去的细节,是他们之间某种心照不宣的禁区。小哥不愿提及,他自己又何尝愿意深挖?只是刚才一时钻了牛角尖。
一种混合着懊恼和莫名委屈的情绪涌上来。他不过是随口一问,至于这样吗?
而从那天起,某种微妙的变化开始在小院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