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纪录片那天,博物馆的摄像大哥扛着机器进来时,差点被满屋子的“老物件”吓一跳——张伟把从黑风岛带回来的粗瓷碗摆在c位,旁边是那双纳得厚厚的布鞋,烟盒和饼干盒分左右摆着,唱片机上正放着崔健的《一无所有》,铁雄穿着军装蹲在地上擦镜头,李老则拿着搪瓷缸给大伙倒热水,活脱脱一幅老北京胡同生活画。
“张老板,先说说这碗吧。”摄像大哥举着话筒凑近。
张伟摸着碗底的“卫”字,慢悠悠开口:“这碗啊,是当年水师营里做饭用的,你看这豁口,说不定是哪个士兵急着盛饭,被勺子磕的。那会儿条件苦,一只碗传着用,跟现在的保温杯似的金贵。”
铁雄突然插嘴:“可不是嘛,我爷爷说他们那时候,一件军装穿三年,补丁摞补丁,照样扛枪打仗。”说着拽起袖子给镜头看,“你看这补丁,我奶奶的手艺,比现在的裁缝都细。”
正说着,门口挤进来个眼熟的身影,是之前送布鞋的老太太,手里拎着个竹篮,掀开布一看,是刚蒸的糖三角,热气腾腾的。“听说你们拍这个,我来送点吃的。”老太太笑得眼睛眯成条缝,“我家老头子要是活着,见你们这么待见老物件,指定得把他那把修鞋的锥子拿来给你们看。”
李老赶紧接过来,咬了一大口,烫得直哈气:“婶儿,您这手艺绝了!比胡同口早点铺的强多了!”
老太太摆摆手:“就你嘴甜。对了,我那口子的锥子还在呢,明儿我给你们拿来,那上面的铜箍,是他用第一笔工钱买的。”
拍着拍着,胡同里的老街坊都围过来了,王大爷扛着他那台老式海鸥相机,说要给物件们拍张“全家福”;张大妈抱来个针线笸箩,里面全是上世纪的顶针、线轴,说是给闺女陪嫁用的,结果闺女嫌老气,一直没拿出来;连隔壁小学的孩子们都跑来看热闹,指着唱片机问:“老师,这是会唱歌的盒子吗?”
张伟干脆把桌子搬到门口,摆成个临时展台,让街坊们把家里的老物件都拿来“亮亮相”。一时间,自行车铃铛、搪瓷脸盆、铁皮饼干盒摆了一地,比博物馆的展柜还热闹。有个小伙子举着个bp机,脸红扑扑地说:“这是我爸当年给我妈求婚用的,说‘以后想我了就call我’,现在他俩还天天拿着当宝贝。”
纪录片拍了一下午,最后镜头对准夕阳下的聚宝阁,张伟、铁雄、李老站在门口,身后是满满一屋子的老物件,唱片机还在唱“岁月不知人间多少的忧伤”。摄像大哥说:“张老板,最后说句收尾的话吧。”
张伟看着眼前攒动的人影,突然觉得鼻子有点酸:“其实啊,这些老物件哪是什么宝贝,就是咱过日子的念想。一只碗,一双鞋,一台破相机,里面装的都是咱爷爷、咱爸妈的日子,装着他们没说出口的话。咱守着这些,不是守着旧东西,是守着根呢。”
铁雄突然凑过来,抹了把脸:“对!就像我爷爷的军装,补丁再多,也是他保家卫国的念想;李老的中山装,再旧也是他爸教书育人的念想。”
李老踹了他一脚,却笑着补充:“还有张哥的聚宝阁,看着是收破烂,其实是给这些念想找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