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见过这种标记。”李慕华在电台里报告,“不像是江湖暗号,更接近某种……军事或准军事单位的标识。对方非常谨慎,没有留下任何能表明身份的物品。但从其布设观测点的专业程度看,绝非普通势力。”
这个鹰隼符号和数字“7”,成了破解谜团的关键线索,却也带来了更多的疑问。
傍晚,一个沉重的、预料之中的消息,终于通过时断时续的电台,穿越重重山水,传到了天目山:南京,于昨日(十一月十九日)宣告沦陷。日军进城后,正在实施惨无人道的大屠杀(电文语焉不详,但“惨状”二字已说明一切)。
消息传来,整个望天台营地陷入一片死寂。纵然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国都沦陷的噩耗真切地传来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和巨大的悲愤,仍如潮水般淹没了每一个人。士兵们默默地放下手中的工具,许多人忍不住低声啜泣,更有血气方刚者捶胸顿足,怒吼着要杀下山去报仇。
宋希濂站在师部门口,望着东南方向,久久不语,泪水无声地滑过他刚毅的脸颊。他缓缓摘下军帽,低头默哀。整个营地,弥漫着一种近乎凝固的悲壮。
良久,宋希濂重新戴上军帽,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地对聚集过来的官兵们说:“弟兄们!南京……丢了!这是国耻!是每一个中国军人的奇耻大辱!但是,我们不能垮!我们在这里多杀一个鬼子,多坚守一天,就是对南京死难同胞的一份告慰,就是对国家未来的一份责任!我们要让鬼子知道,中国,还没有亡!中国军人,还在战斗!”
“血债血偿!抗战到底!”悲愤的怒吼声,最终汇成了一股更加坚定的战斗意志。南京的陷落,没有摧垮这支孤军,反而像一剂强心针,激起了他们与日寇血战到底的无穷决心。
深夜,玄诚道长带着一位云游归来的老僧,悄悄来到宋希濂的住处。老僧法号“慧明”,是皖浙边境一座古寺的方丈,与白云观素有往来。
“宋将军,”慧明法师面色凝重,“贫僧此次云游,在浙西一带,听闻一些香客谈及,近日常有身份不明、操北方口音的外乡人活动,出手阔绰,打听山间路径,尤其对天目山方向颇为关注。据说,他们衣襟上,似乎佩有一种银质的鹰形徽章。”
鹰形徽章!这与鹰翅岭发现的符号高度吻合!
宋希濂精神一振,连忙追问:“大师可知这些人的来历?”
慧明法师摇头:“来历不明,行踪诡秘。但观其做派,不似寻常百姓,亦非江湖人士,倒有几分……军旅之气,却又不全然像。”
这条线索虽然模糊,却至关重要!它将那神秘的第三方势力,与北方口音、军旅背景联系了起来。范围在缩小,但真相依旧隐藏在迷雾中。
送走慧明法师,宋希濂再次召集周明远和李慕华。南京的悲恸与眼前的谜团交织在一起,让他必须做出决断。
“不能再被动等待了。”宋希濂斩钉截铁地说,“这第三方势力,是敌是友,必须尽快查明。如果是敌人,必须在其与‘木槿’形成合力前,予以清除或驱逐!如果是友……也要弄清其意图,避免误会。”
李慕华建议:“师座,既然有了方向,我建议双管齐下。一、加强对西北方向的侦察力度,争取捕捉其人员,获取直接情报。二、可否尝试……主动发出联络信号?用通用明码或已知的友军频率,试探性呼叫?或许能引蛇出洞,但也可能暴露我们自己。”
宋希濂沉吟良久,风险与机遇并存。
“可以尝试有限的主动接触。”他最终决定,“由你负责,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既要表达我方身份和抗日立场,又要做好应对各种意外的准备。同时,侦察行动不能停!我要在‘木槿’主力发动总攻之前,尽可能驱散这背后的迷雾!”
夜色更深,雨依旧下个不停。天目山中的三方势力——明处的“木槿”、暗处的“影”、以及新出现的“鹰徽”神秘客,彼此窥探,相互牵制。而宋希濂和他的将士们,在国殇的悲愤中,决心主动出击,揭开谜底,为这场日益复杂的山地保卫战,争取一线生机。
十一月二十日,在神秘电波的困扰、小规模接触战的试探、国都沦陷的悲恸和第三方势力线索的浮现中度过。天目山的局势,因这突如其来的“迷雾”而变得更加诡谲险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