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毕业于国内顶尖的音乐学院,曾是某着名民族乐团的二胡首席,获得过包括“金钟奖”在内的多项国内重要民乐赛事奖项。
如今除了在音乐学院兼课外,也主要从事私人教学,学生中不乏考入名校或在比赛中获奖者。
他带来的二胡看起来价值不菲,琴筒油润,琴弓齐整。
然而,当他开始演示时,斯语微微蹙起了眉头。
王老师的技巧无疑是娴熟的,一首《映月》拉得流畅而规范,强弱处理也符合教科书式的标准。
但斯语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那琴声里,似乎掺杂了一丝过于刻意展示技巧的匠气,少了原曲中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与命运抗争的悲怆与苍凉。
尤其是在某个快速换把的乐句衔接处,有一个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因按压力度稍欠而导致的音色微微发虚的瑕疵。
或许在普通听众甚至大多数专业评审耳中都会被忽略,但在斯语那仿佛被强化过的、异常敏锐的听觉捕捉下,却显得格外刺耳。
就像一幅几乎完美的画作上,有一处微不足道的颜料颗粒,在懂得欣赏且追求极致的人眼中,便足以破坏整体的和谐与沉浸感。
接着是一位三十多岁、气质优雅的女老师,姓李,专精古筝。
她同样出身科班,是某青年古筝演奏家的同门师妹,自身也在多项国际民族乐器邀请赛中斩获金奖,教学经验丰富,据说很善于引导学生。
她演奏了一曲《渔舟》,指法灵动,音色清越,将夕阳映照、碧波荡漾的意境描绘得颇为生动。
可是,斯语听着,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出《渔舟唱晚》,他们有些相似之处,。
他聆听过一些古筝大师的版本。
相较之下,李老师的演奏,在情感的投入和意境的深度挖掘上,似乎总隔着一层薄纱。
她的《渔舟》“晚”景很美,却少了几分劳作一日后归家的那份踏实喜悦与面对浩瀚江湖的淡淡惆怅。
那是一种更内在、更生活化的气息,而李老师的《渔舟唱晚》,则更像是在舞台上精心编排过的、追求视听效果的表演,美则美矣,魂却未至。
两位老师无疑都是优秀的,他们的资历和技巧足以让绝大多数学习者满意。
但斯语的情况特殊。
他脑海中储存着来自另一个世界的、经过时间洗礼和无数人验证的、堪称“完美”的听觉记忆模板。
他的耳朵又偏偏敏锐得能捕捉到最细微的偏差。
这种“曾经沧海难为水”的听觉体验,让他无法轻易接受那些虽然优秀却仍存在一丝匠气或情感隔阂的演奏。
他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的传授者,更是一位能引领他触摸到乐器灵魂、理解其背后深厚文化底蕴的引路人。
显然,这两位在现行教育体系和比赛机制下培养出的精英教师,暂时未能达到他内心那把过于严苛的标尺。
送走两位老师后,顾磊看向斯语,等待他的决定。
斯语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技巧很好,但……缺了点什么。感觉不对。”
顾磊了然,他深知斯语在艺术上近乎偏执的追求,并不多言,只是开始思考其他的寻访渠道。
斯语沉吟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