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下午有多少大臣跪在我面前告你的状?句句泣血,字字诛心!”孙太后的眼眶红了,“我不管她是谁的女儿!我只知道,她是先帝亲口认下的女儿,是你该敬着护着的小姑姑!这门婚事,我绝不同意!”
乐安看着孙太后痛心疾首的模样,忽然觉得心口发紧。这些日子沉浸在“皓然归来”的惊喜中,让她刻意忽略了这层无法逾越的身份鸿沟。孙太后的反对那样真切,朝臣的斥责那样刺耳,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中的热意。
应付完孙太后,已经是入夜时分,玄夜特意亲自送她回了公主府。玄夜一路上都在为立后的事烦躁:“我早该料到他们会反对。待我肃清了那些老顽固,看谁还敢多言!”
乐安却忽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深水:“玄夜,算了。”
玄夜猛地回头:“你说什么?”
“我说,这皇后之位,我不要了。”乐安走到他面前,目光清澈,“我不想困在后宫那四方天地里,不想每日面对那些请安、争斗,更不想因为我,让你与天下为敌。”
她从妆匣里取出那份婚书,轻轻放在桌上:“这婚书,我会好好收着。但我们不必拘泥于名分。你是皇帝,我是长公主,这样也很好。”
“很好?”玄夜的声音陡然拔高,眼底的温柔瞬间被戾气取代,“我要的不是‘很好’!我要你做我的皇后,要让所有人都承认你!”
“可我要的,从来都不是皇后之位。”乐安望着他,忽然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陌生,“我只想做我自己,种我的田,造我的船,偶尔能陪你说说话,就够了。”
玄夜死死盯着她,胸口的铃铛胎记隐隐发烫。他费尽心机扮演皓然,步步为营走到今天,怎么能接受这样的结果?可看着乐安坦荡的眼睛,那些准备好的强硬说辞,竟一句也说不出口。
最终,他只是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随你。”
夜色渐深,乐安将婚书锁进樟木箱的最底层,上面压着那支玄夜送的玉蝉簪。窗外的桂花开得正盛,香气漫进屋内,甜得有些发苦。
今日的玄夜性情大变,不复从前的温和知礼,反而有些执拗,让她有点陌生。
玄夜回到养心殿时,李德芳正捧着驳回的奏折候着。少年天子看着那些“逆天悖伦”、“请废长公主”的字眼,忽然低低地笑了,笑声里带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
“他们越是反对,我偏要做成。”他指尖抚过婚书上乐安的名字,眼底闪过一丝红色的光,“我的皇后,只能是乐安。”
而此时的公主府,白纸望着窗外玄夜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方才陛下周身一闪而过的气息很不寻常,甚至有些似曾相识,可她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这道气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