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却驱不散林枫心头的阴霾与染坊里残留的血腥。陈七的尸体被他用破席和杂物更深地掩藏在倾倒的染缸之下,这或许是这位“裂魂刀”最后能得到的、微不足道的安宁。
林枫离开了废弃染坊,如同一个真正的、被生活压垮了脊梁的老乞丐,蹒跚在渐渐热闹起来的街巷。但他的大脑却在飞速运转,如同上紧了发条的精密器械。
怀中的几样东西沉甸甸的,尤其是那张来自宫廷的绢帛结构图。他没有立刻拿出来细看,那太危险。但他凭着过目不忘的记忆力,已将图纸上的关键信息烙印在脑海。
通道,房间,符号,以及那个醒目的“枢”。
这张图,指向的绝非普通宫殿。那些通道的走向曲折隐秘,房间的布局奇特,更像是一处……地下工事,或者某个不为人知的机密机构所在。而“枢”,意味着核心、枢纽。是操纵一切的中枢?还是存放某种关键之物的地点?
结合归云庄地底的“火种”工坊,御厨匕首,江南血夜的疑云……一个模糊却令人不寒而栗的轮廓逐渐清晰。
有一个庞大的网络,深植于宫廷之内,利用严格管控的御用香料(“火种”),进行着某种不可告人的勾当。陈家庄灭门,很可能只是这个网络运作过程中,一次残酷的“测试”或“清理”。而江南旧事,自己师傅的死……恐怕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影卫,是守护这个秘密的鹰犬。归云庄,是其外围的据点或加工点之一。
现在,陈七用命换来的这张图,像一把钥匙,指向了这个网络的核心!
必须进去!必须亲眼看看那“枢”到底是什么!
但这个念头本身,就代表着九死一生。皇宫大内,守备森严,更何况是这等机密之地?仅凭一张图,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需要更周密的计划,更需要……一个契机,或者说,一个身份。
林枫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皇城的方向。灰蒙蒙的天空下,那一片连绵的殿宇飞檐,如同蛰伏的巨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严与神秘。
他不能再用“阿木”,也不能用“林枫”。这两个身份都已经暴露或引起注意。他需要一个全新的、能够合理靠近甚至进入某些区域的借口。
走着走着,他的脚步停在了一处相对干净的街口。这里靠近皇城外围的一些衙门和官署,偶尔有低级官吏和衙役往来。
他的目光,被贴在墙角的一张略显陈旧的布告吸引。
那是内务府发布的招募告示,内容是为即将到来的“千秋圣宴”招募临时杂役,要求身家清白,手脚麻利,尤其注明需要一些有特殊手艺,比如……擅长处理山珍海味、懂得调理炭火的人。
“千秋圣宴”……宫中大典,御膳房必定人手紧缺,需要从宫外临时征调帮工!
林枫的心脏猛地一跳!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御膳房!那里是他最熟悉的地方!虽然时隔多年,规矩和人事都已变迁,但基本的格局和运作方式不会大变。而且,御膳房与那张结构图上标注的某些区域,必然存在着某种联系!毕竟,“火种”的源头,很可能就与御膳房管控的香料有关!
以临时杂役的身份混入御膳房,既能暂时避开宫外影卫的疯狂搜捕(谁会想到他要自投罗网?),又能借助这个身份,暗中探查图纸上的路径和那个“枢”!
风险极大!一旦身份暴露,在宫墙之内,他插翅难飞!
但收益也同样巨大!这是目前唯一能接触到核心秘密的途径!
林枫站在原地,内心天人交战。陈七临死前的托付,江南血夜的疑团,如同两只无形的手,在背后推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