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鱼腹血书】
傍晚时分,赵佗带着熬好的苦艾草汁液返回小岛。秦军士兵们将汁液装在陶罐里,沿着小岛四周的湖面倒入。汁液一接触湖水,湖里的蛊鱼立刻躁动起来,纷纷逃离汁液倒入的区域,有的甚至翻着肚皮浮在水面上,显然苦艾草汁液确实是它们的弱点。
“有效!”赵佗兴奋地喊道。士兵们继续倒入汁液,湖里的蛊鱼越来越少,水面渐渐恢复了平静。王贲松了口气,下令将小岛的木屋和祭坛烧毁,然后带着楚巫和搜出的线索,返回庐江县城。
刚驶离小岛没多远,船底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像是撞上了什么东西。“怎么回事?”王贲扶住船舷,朝着水下望去。只见水下有一个巨大的黑影,比之前的蛊鱼大了十倍不止,正用头撞击船底。
“将军,是条大鱼!”一个士兵喊道。那大鱼突然跃出水面,浑身黑得发亮,背上的骨刺像小山似的凸起,眼睛里嵌着一颗成年人的牙齿,嘴里还咬着一块秦军的铠甲碎片。
“弩箭射它的眼睛!”王贲下令道。士兵们立刻集中火力,朝着大鱼的眼睛射去。大鱼吃痛,猛地沉入水下,然后又从船的另一侧冲出,将一艘快船撞得粉碎。
“用投石机!”赵佗喊道。秦军的快船上配有小型投石机,士兵们立刻将点燃的油桶放在投石机上,朝着大鱼的方向投掷。油桶落在大鱼身上,瞬间燃起大火,大鱼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沉入水下,再也没有浮上来。
“下去看看!”王贲对几个水性好的士兵下令。士兵们跳入水中,没过多久,就将大鱼的尸体拖上了一艘快船。大鱼的尸体已经被烧焦,士兵们用匕首剖开鱼腹,想要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线索。
鱼腹被剖开的瞬间,所有人都愣住了——鱼腹里除了一些残破的铠甲碎片和人肉残渣,还藏着一个用油布包裹着的东西。王贲小心翼翼地将油布打开,里面是一卷帛书,帛书上用鲜血写着密密麻麻的字,字迹潦草,显然是在紧急情况下写就的。
“这是……徐福的字迹?”王贲的瞳孔一缩。他曾在咸阳见过徐福的奏折,徐福的字迹独特,笔画细长,收尾处带着一个小小的弯钩,和帛书上的字迹一模一样。
帛书上的内容是一封血书,记载的是徐福东渡求仙的经历:徐福率领数千童男童女,乘坐数十艘大船出海,历经数月,终于找到了一座名为“蓬莱”的仙岛,岛上长满了长生不老药。但仙岛被一群“海神”守护,徐福无法靠近,只能暂时返回,等待时机。血书的末尾,还画着一张简易的地图,标注着蓬莱仙岛的位置,以及徐福船队的返航路线。
“蓬莱仙岛……”赵佗凑过来看着地图,“将军,徐福不是奉陛下之命出海求仙吗?怎么会把血书藏在鱼腹里?而且这鱼还是楚谍炼制的蛊鱼。”
王贲没有说话,继续仔细看着地图。地图上除了标注蓬莱仙岛的位置,还在返航路线上标注了几个小岛的名字,其中一个小岛旁边,画着一个小小的“王”字符号。他心里一动,拿出之前从父亲王翦那里得到的王家田庄分布图——图上记载着王翦当年自污时索要的田庄位置,其中一处田庄,正好在徐福地图上标注的那个小岛附近。
“王家田庄……”王贲喃喃道。父亲索要的田庄大多在频阳一带,怎么会在海边有一处田庄?而且这处田庄,他从未听父亲提起过。更奇怪的是,徐福的地图上为什么会标注这处田庄?难道父亲和徐福之间,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他将帛书和地图收好,小心翼翼地放进怀里。这血书和地图太过重要,不仅牵扯到徐福东渡求仙的秘密,还牵扯到王家的田庄,绝不能泄露出去。
“将军,这些楚巫怎么办?”赵佗指着被绑在船尾的楚巫,“他们肯定知道徐福和蛊鱼的关系。”
王贲看了一眼楚巫,楚巫们正低着头,眼神闪烁,显然是在害怕什么。“先把他们押回庐江县城,严加审问。”他说道,“一定要问出他们和徐福的联系,还有这蛊鱼炼制的幕后主使是谁。”
快船继续朝着岸边行驶,湖面渐渐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燃烧的油桶在水面上漂浮,映着夕阳的余晖,像是一片散落的火焰。王贲站在船首,望着怀里的帛书和地图,心里充满了疑惑——父亲的田庄为什么会出现在徐福的地图上?徐福东渡求仙,真的是为了寻找长生不老药吗?还是另有目的?
【四:谍踪牵蔓】
回到庐江县城时,天已经黑了。王贲将楚巫押入郡守府的大牢,派重兵看守,然后带着血书和地图,来到书房,关上房门,仔细研究起来。
帛书上的血书除了记载蓬莱仙岛的情况,还提到了一个细节:徐福在返航途中,遇到了一艘楚人的船,船上的人给了他一些“礼物”,让他将血书藏在“蛊鱼”腹中,送到庐江的楚谍手中。至于“礼物”是什么,血书上没有明说,只写了“可助求仙”四个字。
“楚人给徐福的礼物,怕是和巫蛊之术有关。”王贲推测道。楚谍们显然是想利用徐福的船队,将巫蛊之术传播到海上,或者借助徐福的名义,欺骗更多的人加入他们的叛乱。
他又看向地图上标注的王家田庄。这处田庄位于东海之滨,靠近琅琊郡,而琅琊正是徐福东渡的出发地。父亲王翦当年索要这处田庄,难道是为了监视徐福的动向?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将军,大牢里的楚巫招了!”赵佗突然推门进来,脸上带着兴奋,“他们说,炼制蛊鱼的方法是一个叫‘韩公’的人传授的,而让他们将血书藏在鱼腹里的,是一个自称‘徐福使者’的人。那个‘徐福使者’还说,等徐福从蓬莱仙岛回来,就会带着仙药和军队,帮助他们推翻大秦。”
“韩公?徐福使者?”王贲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韩公”就是之前庐江谍冢里提到的韩信,而“徐福使者”的出现,说明徐福和楚谍之间确实有联系,甚至可能徐福已经投靠了楚谍,或者被楚谍胁迫。
“楚巫还说什么了?”王贲问道。
“他们说,‘徐福使者’给了他们一批丹药,让他们服用后能更好地操控蛊鱼。”赵佗递过一个陶罐,“这就是从楚巫身上搜出来的丹药,仵作查验过,丹药里含有汞和陨铁成分,和之前在骊山陵发现的丹药成分相似。”
王贲打开陶罐,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丹药是黑色的,表面泛着金属光泽,确实和骊山陵的丹药很像。骊山陵的丹药是徐福为秦始皇炼制的长生不老药,含有剧毒,而楚巫的丹药里也含有相同的成分,说明徐福不仅给秦始皇炼丹,还在为楚谍提供丹药。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王贲沉声道,“徐福、韩信、刘邦、六国余党……他们之间都有联系,显然是在策划一场更大的阴谋。而父亲的田庄出现在徐福的地图上,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的夜空。庐江县城的灯火点点,可他知道,在这片平静之下,正涌动着足以颠覆大秦的暗流。徐福的蓬莱仙岛、韩信的兵书、刘邦的叛乱计划、父亲的田庄……这些线索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他紧紧包裹在其中。
“赵佗,你立刻派人去东海之滨的王家田庄,暗中调查田庄的情况,看看那里有没有徐福的人,或者楚谍的踪迹。”王贲下令道,“记住,一定要小心,不能打草惊蛇,更不能让父亲知道这件事——在查清真相之前,我不想惊动他。”
“是!”赵佗躬身领命,转身离开。
书房里只剩下王贲一人,他拿起帛书,借着灯光再次仔细阅读。血书上的字迹已经有些褪色,可“蓬莱仙岛”四个字依旧清晰可见,地图上的“王”字符号,像是一只眼睛,静静地注视着他。
他想起父亲王翦当年功成身退时,曾对他说过一句话:“大秦的天下,看似稳固,实则暗流涌动,凡事多留个心眼,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当时他还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现在想来,父亲恐怕早就知道了这些阴谋,甚至在暗中布局。
“父亲,您到底在谋划什么?”王贲喃喃道。他将帛书和地图收好,藏在书房的暗格里——这些东西,不仅是楚谍叛乱的证据,更是解开父亲秘密的钥匙。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在书桌上,照亮了桌上的秦剑。王贲握住剑柄,剑刃的寒光映着他的脸,眼神坚定。无论父亲有什么秘密,无论楚谍的阴谋有多大,他都会坚守自己的使命,守护好大秦的天下,查清所有的真相。
夜色渐深,庐江县城的灯火渐渐熄灭,只有郡守府的书房还亮着一盏灯,灯光下,一个身影正静静地站着,思考着即将到来的风暴。而巢湖的水面上,残留的蛊鱼尸体正随着水波漂浮,像是在无声地宣告:这场围绕着巫蛊、仙岛和田庄的较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