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贲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卷竹简上,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醒目的大字——“十面埋伏”。他仔细读下去,只见上面详细记载了这种战术的用法:选择地势险要的山谷,将军队分成十队,分别埋伏在山谷的东、南、西、北、东南、东北、西南、西北八个方向,再派一队士兵引诱敌军进入山谷,最后一队士兵断敌后路,形成“十面合围”之势,让敌军插翅难飞。
“好狠的战术。”王贲喃喃道。这种战术需要对地形了如指掌,还要精准调配兵力,稍有不慎就会被敌军反包围,可一旦成功,就能将敌军全歼。他接着往下读,发现竹简上还记载了“十面埋伏”的实战案例——比如如何利用夜间的雾气隐蔽兵力,如何用稻草人伪装成士兵迷惑敌军,甚至如何用鼓声和号角制造恐慌,瓦解敌军的士气。
赵佗越看越心惊:“将军,这战术要是被楚谍用在战场上,咱们秦军怕是要吃亏。这个‘韩公’,到底是谁?竟有如此厉害的兵法造诣。”
王贲没有说话,继续翻阅竹简。他发现这些竹简分为七卷,分别是《侦察篇》《布阵篇》《攻防篇》《粮草篇》《士气篇》《地形篇》和《奇谋篇》,每一卷都有详细的注解和案例,显然是经过长期实战总结出来的。他翻到最后一卷《奇谋篇》时,手指突然顿住了——竹简的夹层里,似乎藏着什么东西。
他小心翼翼地将竹简展开,用匕首轻轻挑起夹层的竹片——里面藏着一张小小的绢布,绢布上用墨汁写着两个字,字迹比竹简上的要淡一些,显然是后来加上去的,而且写得十分隐蔽,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垓下。”王贲轻声念出绢布上的字。
“垓下?”赵佗愣了一下,“那不是淮北的一个小地方吗?据说地势平坦,没什么特别的,怎么会写在绢布上藏在兵书里?”
王贲的眼神却变得凝重起来。他想起了之前在衡山发现的咸阳布防图,想起了“祝融使者”招供的“刘邦联合六国余党”,再加上这兵书里的“十面埋伏”战术和“垓下”地名——这绝不是巧合。楚谍们显然是在策划一场大仗,而“垓下”,很可能就是他们选定的战场,“十面埋伏”战术,就是为这场仗准备的。
“把兵书收好,小心保管。”王贲将绢布叠好,放进怀中,“这兵书和‘垓下’地名,比我们想象的更重要。那个‘韩公’,很可能就是刘邦手下的谋士,而这兵书,就是他们用来对抗秦军的利器。”
就在这时,负责警戒的士兵突然喊道:“将军!坟场外围有动静!像是有人在窥探!”
王贲立刻站起身,朝着士兵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荒冢外围的树林里,有几个黑影一闪而过,速度极快,显然是楚谍的探子。“追!别让他们跑了!”他下令道。
秦军士兵们立刻追了上去,可黑影跑得太快,很快就消失在树林深处,只留下几枚掉落的青铜箭头——箭头的制式和地道里黑衣人的弩箭一模一样,显然是同一伙人。
“将军,他们跑了。”赵佗喘着气回来,“树林里有一条小路,通向庐江县城,怕是早就安排好了退路。”
王贲点点头,他知道,这些探子是来确认据点是否被捣毁的,现在他们跑了,消息很快就会传到刘邦和“韩公”那里。“我们也撤。”他说道,“把这座空坟和地道的痕迹清理干净,别让楚谍知道我们找到了兵书和‘垓下’地名。”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将挖开的泥土填回坟包,再将墓碑推回原位,又用野草和腐叶将坟包周围的痕迹掩盖好,看起来和之前没什么两样。做完这一切,王贲才带着众人,押着楚巫的尸体,朝着庐江县城撤退。
【四:谍踪余绪】
夕阳西下时,秦军终于回到了庐江县城。郡守府的书房里,王贲将兵书和绢布摊在案上,旁边放着从“祝融使者”那里搜出的残图和衡山布防图拓印,几样东西放在一起,楚谍的阴谋脉络渐渐清晰起来。
“将军,从楚巫身上搜出了一块玉佩。”亲兵走进书房,递上一块青色的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韩”字,和棺材里青铜匕首柄上的“韩”字一模一样,“仵作检查尸体时,还在他的指甲缝里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泥土,经查验,是垓下一带特有的红泥。”
王贲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韩”字。楚巫的指甲缝里有垓下的红泥,说明他去过垓下,而兵书里又藏着“垓下”地名——这进一步证明,楚谍们不仅在垓下有活动,还把那里当作了重要的据点。
“郡守,庐江到垓下的路线,你熟吗?”王贲转头问坐在一旁的庐江郡守周苛。周苛是沛县人,后来投靠秦国,任庐江郡守,对淮北一带的地形很熟悉。
周苛连忙点头:“将军,庐江到垓下有两条路,一条走水路,沿濡须水入淮河,再转泗水,大概需要五日;另一条走陆路,经居巢、六安到淮北,大概需要七日。垓下那地方虽然小,但地势平坦,四周有河沟环绕,易守难攻,要是用来打伏击,确实是个好地方。”
王贲的手指在地图上沿着庐江到垓下的路线划过:“楚谍们选在垓下,就是看中了那里的地形,适合用‘十面埋伏’战术。他们先在各地煽动叛乱,吸引秦军的注意力,再暗中将兵力集结到垓下,等我们的主力部队赶到,就用‘十面埋伏’将我们包围。”
赵佗皱紧眉头:“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的主力会去垓下?而且他们的兵力,能和我们的主力抗衡吗?”
“他们不知道,但他们可以引诱我们去。”王贲沉声道,“比如在垓下附近制造大的叛乱,或者假装把重要的物资藏在那里,让我们不得不派主力去围剿。至于兵力,刘邦联合了齐、燕、赵的余党,再加上楚地的残余势力,总兵力怕是不少。更重要的是,他们有这兵书里的战术,还有咸阳的布防图——他们很可能想同时在垓下和咸阳动手,里应外合,推翻大秦。”
周苛听到这话,脸色顿时变得惨白:“将军,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要不要立刻上奏陛下,调大军来庐江和垓下布防?”
“不能急。”王贲摇了摇头,“我们现在只知道他们的计划轮廓,还不知道他们具体的兵力部署和行动时间。如果贸然调兵,只会打草惊蛇,让他们改变计划。而且,父亲还在洞庭湖清点余党,咸阳那边也需要时间核实布防图的情况。”
他拿起笔,在竹简上写下几行字:“赵佗,你立刻带着这封奏折和兵书的抄本,去洞庭湖见父亲,把庐江的情况详细禀报给他,让他定夺。记住,路上一定要小心,别让楚谍劫了奏折。”
“是!”赵佗接过竹简,小心翼翼地收好,“将军放心,我一定把奏折安全送到。”
赵佗离开后,王贲又对周苛道:“郡守,你立刻派人暗中调查庐江县城里的楚谍余党,特别是和鄱阳、垓下有联系的商人、工匠,一旦发现可疑人员,先监视起来,别打草惊蛇。另外,加强庐江的城防,尤其是水路的巡查,防止楚谍从水路运送兵器和兵力。”
周苛躬身领命:“下官明白,这就去安排。”
书房里只剩下王贲一人,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色。庐江县城的灯火点点,看起来平静祥和,可谁能想到,在这片平静之下,正涌动着足以颠覆大秦的暗流。
他拿起案上的青铜匕首,匕首柄上的“韩”字在灯光下泛着冷光。这个“韩公”,到底是谁?是那个“祝融使者”提到的“韩信”吗?如果真是他,那这个人的兵法造诣,恐怕比秦国的任何一个将领都要高。
“韩信……刘邦……垓下……”王贲默念着这些名字和地名,将匕首归鞘。他知道,这场博弈才刚刚开始,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艰难。但他绝不会退缩——他是王翦的儿子,是大秦的将军,守护大秦的疆土,是他的使命。
窗外的雨又开始下了,淅淅沥沥的雨声敲打着窗棂,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风暴伴奏。王贲走到案前,重新展开兵书,仔细研读着“十面埋伏”的战术——他要弄清楚这个战术的弱点,为将来的决战做好准备。
竹简上的朱砂字迹在灯光下格外醒目,仿佛在无声地宣告:一场围绕着兵书、地名和天下的较量,已经拉开了序幕。而庐江的这座空碑谍冢,不过是这场较量中的一个小小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