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仅仅是开始!
凫溪的手腕极其稳定,如同最精密的工匠。他无视老兵的惨嚎,骨笔在他手臂上快速移动、勾勒!每一次落笔,都带起一溜血珠和更加撕心裂肺的惨嚎!那七彩的汞毒液随着针尖的移动,在皮肉之下灼烧、腐蚀、烙印!一个复杂、狰狞、仿佛蕴含着某种古老山势走向的图案轮廓,在剧痛与毒蚀中,硬生生地烙进了老兵的皮肉与骨骼深处!
这过程残忍而缓慢。每一笔落下,都伴随着一声绝望的嘶吼和身体的剧烈抽搐。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焦糊的恶臭、汞毒的甜腥、以及浓烈的血腥。祭坛之上,如同正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屠杀。
然而,当凫溪抬起骨笔,那老兵如同被抽掉骨头般瘫软在地时,他右臂上那刚刚烙下的图案,却在七彩光芒流转中,渐渐稳定下来。那不再是一个简单的烙印,而是一片如同天然生长在血肉之中的、散发着微光、纹理清晰的山峦脉络图!虽然边缘还带着灼烧的焦黑和血痂,但那股源自汞毒和神秘矿物的力量,已与他的血肉紧密相连!
图案中心,一个微小的、由汞毒结晶构成的“霄”字,闪烁着幽幽寒芒。
这便是“赤霄印”!以汞血为墨,以血肉为卷,以痛苦为代价,铸就的忠诚烙印!它不仅是一个标识,更是一个枷锁,一个由汞毒本源构成的、连接着祭坛核心、掌控在巴清手中的无形枷锁!
凫溪走向第二个降卒,骨笔再次浸入翻滚的七彩汞液。惨嚎声再次响起,如同地狱的乐章,回荡在这座古老的殷商祭坛之上。
巴清站在高处,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每一个痛苦扭曲的面孔,每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都是她重建赤霄、掌控这支力量必须付出的代价。她需要的是绝对服从的战争机器,而非心怀异志的降卒。这汞血烙印,便是将散沙熔铸成铁的唯一方法。
祭坛深处,那棵倒悬的青铜神树,在惨嚎与汞毒的气息中,旋转的齿轮似乎悄然加速了几分,发出更加清晰的“咔哒”声。
【三:骊脉凝肤】
烙印的过程持续了整整一夜。当最后一缕七彩汞毒液被注入最后一名降卒的手臂,凫溪手中的骨笔几乎握不住时,祭坛上已横七竖八躺满了痛苦呻吟、几近虚脱的人体。空气中弥漫的气息足以让最凶悍的屠夫作呕。每个人的右臂三角肌位置,都留下了一个大小相仿、却形态各异、散发着微弱七彩毫光的山峦脉络烙印,中心一点幽寒的“霄”字如同恶魔之眼。
东方泛起鱼肚白,惨淡的微光透过坍塌坑洞上方的缝隙,艰难地渗入祭坛深处。
“嗡——!”
就在这新旧交替的瞬间,那尊一直如同背景般矗立在祭坛主基座旁的倒悬青铜神树,毫无征兆地发出一声低沉而清晰的嗡鸣!神树主干上那些缓慢旋转的大小青铜圆轮,转速骤然加快!轮齿咬合,发出密集而诡异的“咔哒咔哒”声!整个神树装置,仿佛被注入了新的活力!
随着神树的异动,祭坛主基座上那四个巨大的“清主天下”甲骨文,骤然亮起一层极其稀薄、却无比清晰的暗红色光晕!光晕流转,如同血脉搏动!
就在这光晕亮起的刹那!
“呃!”
“啊!”
“嘶——”
祭坛上,那些刚刚承受了非人折磨、精神与肉体都处于崩溃边缘的降卒们,突然齐刷刷地发出痛苦而诡异的呻吟!他们手臂上那尚未完全凝固、还在隐隐作痛的汞血烙印,骤然间变得滚烫无比!烙印上的七彩光芒疯狂闪烁、扭曲!
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烙印上那些原本只是象征性勾勒的山峦脉络纹路,此刻竟如同拥有了生命般,开始自行生长、蔓延、细化!
“滋…滋滋…”
细微的、如同皮肉被重新撕裂灼烧的声音此起彼伏!在降卒们惊恐万状的注视下,他们手臂上那原本抽象的图案,正以烙印为中心,向着周围完好的皮肤疯狂延伸!新的纹路在汞毒与某种无形力量的驱动下,自动烙印生成!纹路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复杂,勾勒出更加细致的山脊、峡谷、河流、矿洞…最终,竟形成一幅幅虽略有差异、但核心区域惊人相似的——庞大山脉结构图!
“这…这是什么?!”一名降卒看着自己手臂上自动“生长”出的复杂纹路,失声尖叫。
“是骊山!是骊山的矿脉图!”另一名曾经参与过骊山陵部分劳役的降卒,看着手臂上那越来越清晰、甚至标注着矿洞方位的纹路,惊恐地嘶吼起来!
骊山!始皇陵所在之地!
数百名降卒手臂上,那被汞血烙印强行铭刻的图案,竟在祭坛力量与青铜神树的共鸣下,自动演变成了骊山深处最隐秘的矿脉分布图!图上甚至清晰地标注了水银江河的主要支流、重要矿洞节点、以及…一些用极其微小的、闪烁的汞毒光点标注的未知区域!
巴清站在高处,瞳孔骤然收缩!她死死盯着那些在降卒手臂上自行演化生成的、越来越清晰的矿脉图纹,心脏如同被重锤击中!怀清台祭坛下的预言,骊山地宫的秘密,水银江河的布局…这一切的线索,竟以如此诡异而残酷的方式,烙印在了这群降卒的皮肉之上!
这绝非偶然!是祭坛的力量!是那青铜神树的力量!是那“清主天下”四字中蕴含的某种天命或诅咒的力量!在汞血烙印的连接下,将这些降卒变成了…活的骊山地宫矿脉图!
“按住他们!别让乱动!”季禺也看出了端倪,厉声喝令赤霄军士上前,强行按住那些因剧痛和恐惧而挣扎扭动的降卒,让他们手臂上的图案能够完整清晰地呈现。
凫溪疲惫的脸上充满了震惊,他踉跄着走到一名被死死按住的降卒旁,仔细查看其手臂上那自动演化的纹路。当他的目光落在一个用微小汞毒光点标注的、位于矿脉图最深处、靠近水银江河核心的区域时,他浑浊的瞳孔猛地一缩!
那光点标注的形态…那扭曲盘绕的线条…赫然与之前通过青铜镜窥探骊山地宫时,看到的那个倒悬的、布满旋转青铜齿轮的装置轮廓…高度相似!
“大当家!”凫溪猛地抬头看向巴清,声音带着惊悸的颤抖,“是…是那个‘东西’的位置!”
【四:神树引魂】
祭坛内一片死寂。只有降卒们压抑的痛哼和粗重的喘息,以及青铜神树齿轮加速旋转发出的、越来越清晰的“咔哒咔哒”声。
数百条手臂,如同摊开的诡异画卷。每一幅画卷的核心,都是那片由汞血烙印强行铭刻、又被神秘力量催生演化的骊山矿脉图。图上的纹路如同拥有生命,在皮肉之下微微搏动,散发着幽暗的七彩毫光。所有降卒的目光都充满了恐惧、痛苦和一种被彻底掌控的绝望。
巴清一步步走下祭坛主基座,玄色衣袍拂过冰冷光滑的暗青色石板。她的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逐一扫过那些被强行展示出来的、流淌着汞毒微光的“活地图”。最终,她的脚步停在凫溪所指的那个降卒身前。
这是一个身材矮壮、肤色黝黑的汉子,看服饰曾是韩国边军。他惊恐地看着巴清靠近,身体因恐惧而筛糠般颤抖,手臂上的矿脉图纹随之扭曲波动。
巴清的目光,死死锁定在他手臂矿脉图深处,那个用极其微小的汞毒光点标注的区域。光点的形态,扭曲盘绕,中心有数个大小不一的同心圆轮,边缘隐约有齿轮状的凸起——正是骊山地宫核心,那座倒悬的青铜神树装置!
“这里。”巴清伸出手指,指尖并未触碰降卒的皮肤,但一缕极其精纯的暗银色汞毒气流却如同灵蛇,从她指尖探出,精准地悬停在那汞毒光点的上方。
“嗡——!”
就在汞毒气流悬停的刹那,降卒手臂上的那个光点骤然爆发出刺目的银光!光芒穿透皮肉,将他的手臂映照得如同透明!与此同时,整个矿脉图纹仿佛被激活,所有的线条都亮了起来,疯狂地向着那个光点汇聚!
“呃啊——!!!”降卒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嚎!仿佛有烧红的钢针正顺着图纹的脉络,狠狠刺向他手臂的骨髓深处!
但巴清毫不在意他的痛苦。她的全部心神,都沉浸在那汞毒气流与光点共鸣的反馈之中!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冰冷金属质感和复杂空间扭曲感的“信息流”,顺着那缕汞毒气流,逆流涌入她的识海!
冰冷!精密!宏大!非人!
无数青铜齿轮咬合的幻象!
巨大水晶壁上流转的星辰符号!
迷离光雾中若隐若现的庞大机械轮廓!
还有…在那机械轮廓深处,一个更加深邃、更加难以名状、仿佛在沉睡的巨大阴影…
“咔哒…咔哒咔哒…嗡…”
信息流中,夹杂着青铜神树齿轮运转的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巴清猛地抬头,目光如电,射向祭坛深处那棵正在加速旋转的倒悬青铜神树!她清晰地感觉到,涌入识海的信息流,源头并非仅仅在降卒手臂的烙印上,更有一部分…直接来自眼前这座祭坛深处的青铜神树!它在回应!它在与骊山深处那座同源的装置…共鸣!
祭坛上,随着巴清指尖汞毒与光点的共鸣,那棵青铜神树的旋转速度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仿佛直接在所有人的脑海中炸开!
祭坛主基座上那四个“清主天下”的甲骨文,暗红光芒瞬间炽亮如血!光芒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瞬间笼罩了祭坛中心那口翻滚着七彩汞液的巨鼎!
巨鼎内粘稠的汞液如同沸腾般疯狂翻滚!七彩光芒爆闪,将整个祭坛空间映照得光怪陆离!汞液表面,光影急速扭曲、变幻!不再是倒映的景象,而是显现出一片令人窒息的画面——
幽深的地底,庞大的水银江河在黑暗中无声奔流,粘稠的银液反射着幽冷的光。江河深处,一座倒悬的、与祭坛中这棵几乎一模一样的青铜神树装置,正缓缓从一片混沌迷离的彩色光雾中升起!神树的齿轮疯狂旋转,发出震耳欲聋的金属轰鸣!而在那神树装置的根部中心,那个原本被旋转齿轮遮挡的、狭窄的青铜缝隙,此刻正剧烈地扭曲、扩张!缝隙深处,不再是黑暗,而是一片旋转的、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如同星空旋涡般的通道!
通道正在开启!
画面一闪即逝!巨鼎中的汞液轰然落下,光芒黯淡,只剩下翻滚的气泡和刺鼻的气味。
祭坛上,一片死寂。所有人都被刚才那骇人的幻象惊呆了。
巴清缓缓收回手指,指尖的汞毒气流消散。她眼中的震惊已被一种近乎狂热的冰冷所取代。她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祭坛上那些手臂烙印着骊山矿脉图、惊魂未定的降卒,扫过震惊的季禺和凫溪,最终落在那棵缓缓恢复常速旋转的青铜神树上。
“赤霄军,涅盘重生。”她的声音在死寂的祭坛中响起,冰冷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尔等,即为赤霄之眼,赤霄之足!骊山矿脉,尽在尔等掌中!随我…踏平前路!”
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厚重的岩层,看到了骊山地宫深处,那座正在启动的青铜神树,以及那条…通向未知的幽蓝通道。
项亢那庞大的身躯,无声地向前踏出一步,空洞的右眼,死死盯着祭坛深处旋转的神树,一丝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银芒,在他仅存的眼瞳深处,一闪而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