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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儒道承茶(1 / 2)

晨光穿破灵光雨残留的薄雾,斜斜洒在陆羽遗迹的残垣上。茶心的身影已淡得像宣纸上晕开的墨痕,指尖悬着半盏刚沏好的粗茶,茶汤澄澈如镜,映出文正先生手中那柄裂了三道细纹的“正心玉尺”。玉尺是儒家镇派之物,百年前文正持它断过藩王谋逆,辨过朝堂忠奸,如今却在清虚子的伪道面前裂了相,恰似他坚守半生的“正邪之辨”,碎得措手不及。

“文正先生,”茶心的声音轻得像茶烟,却字字砸在人心上,“您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可若连眼前的真假都辨不清,这‘平天下’的根基,又扎在何处?”

话音刚落,一道愤懑的喝问从人群后炸响:“放肆!文正先生乃当代儒宗,岂容你这将散之魂置喙儒家大道?”说话人是文正最得意的弟子孟轲然,年方弱冠便中了探花,此刻青衫鼓胀,指着茶心的鼻子怒斥,“我儒家讲究‘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前日你还是朝廷钦点的‘妖邪同党’,今日凭什么对我师指手画脚?”

这一嗓子顿时勾起了场上的骚动。幸存的仙界修士中有半数曾随文正追捕茶心,此刻皆面露迟疑;凡间学子更是交头接耳,毕竟“文正先生辨妖”的檄文三日前还贴在各州府的城门口,如今要让先生自打耳光,谁都想看看这位儒宗如何收场——这便是茶心留给文正的最后一道考题,也是本章藏在开篇的悬念:他要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圆了“匡扶正义”的承诺,又不折损儒家的体面?

文正没有看弟子,目光始终锁在茶心那盏茶上。茶盏是最普通的粗瓷,边缘还缺了个小口,可茶汤腾起的热气中,竟浮着一行若隐若现的古字:“道也者,不可须臾离也”。这是《中庸》开篇的句子,也是文正少年时蒙师教他写的第一行字。他突然想起三日前,自己持玉尺指着茶心喝问“妖邪安敢妄谈茶道”时,对方也是这样递过一盏茶,说“先生且尝,茶里有真章”。那时他只当是妖术,挥袖打翻了茶盏,如今想来,倒是应了“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老话。

“轲然,你可知‘儒’字为何解?”文正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压过了所有嘈杂。他举起正心玉尺,指着尺身上的裂纹,“左边是‘人’,右边是‘需’,合起来便是‘人之所需’。百姓要公道,世道要清明,这便是儒家该应的‘需’。前日我误信清虚子伪言,以玉尺指良善为妖邪,这裂纹不是玉尺裂了,是我这颗‘正心’蒙了尘!”

孟轲然脸涨得通红:“可《论语》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她能召龙化烟,这等异术绝非正道,我等若奉之为圭臬,岂不是让天下人笑我儒家弃圣道而从旁门?”这话戳中了不少人的心思,几个老儒纷纷点头,其中一人抚须道:“文正公,孟子曰‘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可这‘道’若与仙妖牵扯,恐难服众啊!”

这便是本章的核心冲突:儒家的“圣道”与茶道的“异术”看似水火不容,文正要如何将二者融会贯通,既守住儒家根基,又践行对茶心的承诺?

茶心轻轻笑了,指尖一点,那盏粗茶便飘到了老儒面前:“先生可曾读过陆羽《茶经》?开篇便说‘茶者,南方之嘉木也’。它生在山间,吸日月精华,沐风雨霜雪,与松柏无异;摘叶为饮,能清心神、明耳目,与孔孟之书何异?”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在场所有儒者,“孔子周游列国,遇隐者讥他‘知其不可而为之’,他仍不改其志;如今我以壶灵之身守茶魄、辨真伪,与孔子之‘仁’,又有何异?”

老儒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先是皱眉,随即眼睛一亮:“这茶……初尝苦涩,再品回甘,末了竟有股‘正气’萦绕舌尖!”

“这便是‘茶道正心’。”文正突然开口,向前踏出一步,正心玉尺高高举起,阳光透过尺身的裂纹,在地上投出一道破碎却璀璨的光带,“诸位须知,‘怪力乱神’惧的是‘心不正’。清虚子以妖身伪道,是‘心歪’;我等以圣道辨妖,是‘心正’。茶心姑娘以茶为器,荡妖氛、明真相,这便是‘正心’之术,与我儒家‘格物致知’一脉相承!”

他话音刚落,怀中突然掉出一卷泛黄的竹简,那是他少年时抄录的《大学》,首页赫然写着老师的批注:“道在蝼蚁,道在稊稗,道在瓦甓,道在屎溺——正道无处不在,唯在人心耳。”这批注如惊雷炸在孟轲然心头,他想起前日追捕茶心时,曾见她为护一个凡间孩童,硬生生受了清虚子一记妖掌,那时他只当是“妖邪作秀”,如今想来,那护犊的眼神,与孔夫子“见孺子将入于井”时的恻隐之心,一模一样。

“弟子……知错了!”孟轲然“噗通”一声跪下,对着茶心深深一揖,“是弟子目光短浅,错把珍珠当鱼目,还请姑娘恕罪!”

有了弟子带头,几个老儒也纷纷躬身:“文正公所言极是,我等受教了!”

文正这才放下玉尺,走到茶心面前,深深一揖,动作比任何时候都恭敬:“茶心姑娘,文正以儒家之名立誓:自此而后,必以‘茶道正心’为要,行三事以谢姑娘、匡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