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碱滩上那点点倔强的嫩绿,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第一颗石子,初时只激起微澜,但随着春风一日暖过一日,阳光一日烈过一日,那微澜便以惊人的速度,演变成了一场蓬勃的绿色浪潮。
被反复深翻、灌水洗碱、又施足了底肥的土地,仿佛从长久的沉睡中被彻底唤醒,贪婪地汲取着阳光雨露,也将积蓄在深处的、被赵小满感知到的那一丝“温润之意”,毫无保留地馈赠给了这片土地上的新居民。
棉苗的生长速度,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它们不再是初生时那副弱不禁风的模样。主茎变得粗壮,呈现出健康的青绿色,稳稳地扎根在改良后的土壤中。叶片不再是单薄的两三瓣,而是层层叠叠地舒展开来,叶片肥大,呈掌状分裂,颜色是那种饱含生机的、浓郁的翠绿,在阳光下仿佛涂了一层油蜡,闪闪发亮。叶柄粗短有力,将叶片高高擎起,尽情地进行着光合作用。
远远望去,原本白花花、荒芜死寂的盐碱滩,此刻已被一片旺盛的、几乎要流淌出来的翠绿色所覆盖。那绿色是如此饱满,如此富有侵略性,仿佛要将过往所有的贫瘠和荒凉都彻底淹没、吞噬。
“这…这真是咱们种下去的那些小苗?”快嘴刘站在田埂上,看着眼前这片几乎认不出来的棉田,使劲揉了揉眼睛,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她记得清清楚楚,刚出苗时,这些小家伙稀稀拉拉,好些地方都得补种,看着就让人心焦。可这才过去多久?仿佛一夜之间,它们就憋足了劲儿,疯狂地抽枝展叶,将田垄间的空隙填得满满当当,形成了一片茂密的、齐膝深的绿色海洋!
“可不是嘛!”张寡妇拄着锄头,脸上每道皱纹里都洋溢着笑意,她蹲下身,爱惜地抚摸着一株棉苗肥厚的叶片,“你瞧瞧这叶子,多厚实!摸摸,还带着股韧劲儿!我种了一辈子地,就没见过长得这么精神、这么喜人的苗子!”
不仅是她们,所有参与垦荒和照料的女户,以及那些原本抱着看笑话心态、如今却被惊得目瞪口呆的男户,都被棉田这匪夷所思的长势震撼了。
这哪里是在贫瘠的盐碱地上种庄稼?这长势,分明比那些上好的水浇地里的庄稼还要旺上三分!
王嫂子每日都要来棉田巡视好几遍,她仔细查看着每一垄棉花的长势,越看心中越是激动,也越是笃定。她想起赵小满播种前那笃定的眼神,想起她耗费心神“滋养”种子的模样,心中明了,这奇迹般的景象,定然与赵小满那神秘的能力脱不开干系。
然而,更令人惊喜的还在后面。
当棉株长到齐腰深时,在浓密的叶腋间,开始出现一个个小巧的、如同翡翠铃铛般的花蕾。起初只是零星几点,藏在绿叶之下,不甚起眼。
但很快,花蕾越来越多,渐渐缀满了枝头。
在一个晴朗的清晨,第一朵棉花,悄然绽放了。
那并非人们想象中洁白的棉絮,而是一朵娇嫩的、鹅黄色的花朵!花瓣柔嫩,形态如同一个小小的喇叭,在晨曦中微微颤抖,带着一种羞涩而又充满生命力的美。
“开花了!棉花开花了!”第一个发现的女户惊喜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