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户学堂的建立,如同在赵家集这片沉寂的湖面投下了一颗巨石,激起的涟漪正缓缓改变着沿岸的生态。但赵小满的目光,并未仅仅停留在学堂的四壁之内。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而若要真正让女户们、让这片土地上所有挣扎求存的人获得长久而稳固的立足之本,必须找到一条能持续创造财富的道路。
她的思绪,落在了“衣”之上。
麻布粗糙,丝绸昂贵,寻常百姓一年到头也难得添置一件新衣。若是…若是能有一种布料,既比麻布舒适保暖,价格又不像丝绸那般高不可攀…
棉花!这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她的脑海。
本朝虽有棉花种植,但多在江南温暖之地,且品种产量不高,纺织技术亦不普及。在北地,尤其是在这饱受旱蝗之苦的安县,从未有人尝试过。但赵小满通过“大地之心”那玄妙的感知,隐约察觉到,这片土地并非完全排斥这种作物,只是需要找到合适的地块,以及…进行一些引导和改良。
她将目标锁定在村外东南方向的一片广阔的盐碱荒滩上。那里土壤贫瘠,泛着白花花的盐霜,连最耐贫瘠的蒿草都长得稀稀拉拉,是名副其实的不毛之地,从未有人想过在此耕种。也正因如此,获取这块地的使用权几乎不费吹灰之力。
“要在那片白碱地上种东西?还是棉花?”王嫂子听到赵小满的想法时,惊得瞪大了眼睛,“小满,那地方…能长出东西来吗?而且棉花娇贵,听说南边种都讲究水肥…”
张寡妇也皱紧了眉头:“是啊,咱们这地方,冬天冷,棉花怕是熬不过去。”
赵小满靠在草铺上,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却异常笃定:“寻常棉花…自然不行…但土地…是可以改变的…”
她艰难地抬起右手指向东南方向,“那里…地气虽贫…却并非死地…深处…有一丝微弱的…温润之意…或许…正合棉性…”
“…种子…我来想办法…筛选…改良…”
“…需要人手…深翻土地…引渠水…反复冲刷…降低盐碱…”
“…还需要大量的…腐熟粪肥…和草木灰…改善土质…”
这是一项极其艰巨的任务,无异于愚公移山。但丰女村的女户们,在经历了抗税、抗旱、抗蝗等一系列奇迹般的胜利后,对赵小满已然建立起一种近乎盲目的信任。
“干!”王嫂子依旧是那个最果断的执行者,“既然你说行,那咱们就试试!总比守着荒地强!”
很快,一支由女户和部分愿意参与、以工换粮的男户组成的垦荒队成立了。他们扛着特制的深翻铁锹,推着独轮车,浩浩荡荡开赴那片盐碱滩。
第一步,是深翻曝晒。沉重的铁锹啃咬着坚硬板结的碱土,将其底层的土壤翻上来,接受阳光和风力的洗礼,挥发部分盐分。
第二步,是引水洗碱。利用之前挖掘的引水渠,将珍贵的淡水引入这片不毛之地,开掘出纵横交错的毛渠,让水流漫灌,溶解表层盐分,再通过排水沟将盐水排走。这个过程需要反复多次,极其耗费人力物力。
第三步,是改良土壤。女户们将积攒的厩肥、收集的草木灰、甚至腐烂的秸秆落叶,一车车运到地里,均匀地撒入翻耕过的土地,再用锄头细细耙平,让这些有机质与土壤充分混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