圉镇丘陵,原本“仓惶撤退”的宁静被彻底打破!
呜——呜呜——!
低沉而凄厉的牛角号声,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骤然响彻云霄!紧接着,是更加密集、更加狂暴的战鼓声,从两侧的山林深处,如同滚雷般轰然炸响!
“杀——!!!”
震天的喊杀声仿佛凭空出现!左侧山林中,无数赤色旗帜猛然竖起,如同燃烧的火焰!文鸯一马当先,率领养精蓄锐已久的数万蜀军精锐步卒,如同决堤的洪浪,从山坡上猛冲而下!他们的目标,直指那些正在艰难拖拽霹雳营器械、阵型散乱的魏军骑兵!
几乎同时,右侧密林中,箭矢如同飞蝗般倾泻而出,覆盖了魏军队伍的侧翼!埋伏于此的蜀军弓弩手,冷静地执行着杀戮的命令。
“有埋伏!结阵!快结阵!”钟会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了中计,心瞬间沉到谷底,但他毕竟是名将,临危不乱,声嘶力竭地大吼,试图收拢部队。
然而,太晚了!
魏军骑兵为了搬运那些沉重的“战利品”,大部分已经下马,此刻猝然遇袭,根本来不及组织有效的防御阵型。战马受惊,四处狂奔,冲撞着本就混乱的队伍。蜀军伏兵如同虎入羊群,刀光闪烁,长矛突刺,瞬间就将魏军队伍切割得七零八落!
“不要乱!向我靠拢!上马!迎敌!”王昶老而弥坚,挥舞长刀,拼命砍杀靠近的蜀军,试图稳住一部分阵脚。但文鸯根本不给他机会,亲自率一队亲兵猛冲过来,死死缠住了王昶。
而就在魏军前方,原本“溃逃”的赵统所部,此刻也如同换了灵魂,猛地调转枪头,阵型严整,杀气腾腾地从正面反冲回来!前后夹击!
刹那间,圉镇丘陵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血肉磨盘!魏军骑兵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绝境。失去了机动性的骑兵,在复杂地形下被优势步兵围攻,结果可想而知。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战马哀鸣声震耳欲聋,鲜血染红了枯草和土地。
钟会目眦欲裂,看着麾下精锐儿郎如同被收割的麦子般倒下,心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和愤怒。他知道,自己贪功冒进,落入了陆逊精心布置的死亡陷阱!
“突围!向西突围!”钟会挥舞长剑,率领亲卫骑兵,试图杀出一条血路。但蜀军的包围圈如同铁桶一般,层层叠叠,每一次冲击都撞得头破血流。
就在钟会陷入重围,苦苦支撑之际,羊祜率领的接应步卒,已行进至距离战场不足十里的地方。
前方震天的喊杀声和冲天的烟尘,让羊祜脸色骤变。
“不好!士季中伏了!”他立刻下令全军停止前进,列防御阵型,并派出所有斥候,火速探查前方具体情况。
斥候很快回报:“将军!钟都督大军被蜀军重重围困于前方丘陵谷地!伏兵极多,文鸯、赵统皆在,钟都督情况危急!”
羊祜的心沉了下去。最坏的情况发生了。
副将急声道:“将军!蜀军既有埋伏,兵力必然雄厚!我军皆是步卒,贸然前往,恐亦陷入重围!不若……不若即刻退回陈留,凭城固守!”
另一将领也道:“是啊,将军!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钟都督……或许能自行突围……”
羊祜沉默着,脸色变幻不定。退回陈留,看似是最稳妥的选择。但是……陆逊谋划如此之深,岂会不考虑陈留?此刻陈留守军大半被自己带出,城内空虚,若蜀军另遣一军……他不敢想下去。
更重要的是,钟会!钟会是司马太尉的心腹爱将,更是朝廷重臣,若他今日战死于此,而自己见死不救,独自逃回陈留……且不说能否守住,就算守住了,朝中那些与钟会交好或忌惮司马懿的势力,会如何攻讦自己?司马太尉又会如何看待自己?届时,恐怕不仅仅是丢官去职那么简单!
退,陈留可能已失,我亦难逃罪责;进,虽九死一生,然或可救出士季,保全部分兵力,尚有一线生机!陆伯言,你真是好算计!
瞬间的权衡,羊祜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全军听令!目标前方战场,急行军!驰援钟都督!”羊祜的声音斩钉截铁,“长枪兵在前,弓弩手居后,刀盾手护住两翼!结成紧密方阵,向前推进!遇敌阻击,不可恋战,以突破救援为首要!”
“将军三思啊!”副将还想再劝。
“执行军令!违令者,斩!”羊祜厉声喝道。他知道,这是唯一的,也是无比凶险的选择。
八千魏军步卒,在羊祜的指挥下,如同一个巨大的、带着尖刺的钢铁刺猬,迈着沉重的步伐,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杀声震天的死亡之地。
就在圉镇丘陵血战正酣的同时,陈留城下,来了一支“特殊”的队伍。
这支队伍打着魏军旗号,士卒衣甲却有些凌乱,似乎经过长途跋涉。他们押运着十几辆覆盖着油布的大车,来到陈留南门外。
“城上守军听着!我乃王昶将军麾下校尉!奉钟都督之命,押运部分缴获的蜀军霹雳营重器先行返回!快开城门!”为首一员“魏将”,身材魁梧,声若洪钟,正是伪装后的张苞!
城头守将乃是羊祜留下的偏将,颇为谨慎,探头问道:“既是钟都督派遣,可有都督令牌或手令?”
张苞早就料到有此一问,按照陆逊事先吩咐,佯装摸索,随即懊恼道:“哎呀!厮杀混乱,令牌恐遗失在路上了!不过军情紧急,这些器械至关重要,需尽快入城安置!将军若不信,可派人下来查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