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焦躁地在厅内踱步,靴子踩在青砖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放弃历城?实在不甘心!但强攻?那是送死!
他的目光无意中扫过摊在桌上的地图,落在了“长清”两个字上。脑中灵光一闪,赵贵之前的供词片段浮现出来:“……前线大军的粮草,主要放在长清转运,那里囤积了不少,由……由王薄的一个族弟看守,兵力好像……好像不到两千……”
长清!
刘苍邪猛地停下脚步,眼中重新燃起骇人的光芒。对啊!历城啃不动,那就打长清!
长清位于济北县与历城之间,毗邻济水,是王薄前线大军粮草辎重的重要中转枢纽。拿下长清,就等于一刀切断了王薄主力与后方基地的联系,断了他的粮道!济北县那数万大军,一旦断粮,能支撑几天?军心必然大乱!
而且,长清守军不到五千,又是转运节点,并非前沿要塞,防备心理定然不如历城。自己这三千五百百战精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过去,胜算极大!
更重要的是,他们刚刚缴获了祝阿守军的全部衣甲旗帜,赵贵这个“活招牌”也在手里!
一个更大胆、更狡诈的计划,瞬间在刘苍邪心中成型。
他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悍勇与奸猾的、标志性的狞笑,对着厅外喝道:“来人!”
苏念安、薛云徙等将领应声而入。
“传令下去!”刘苍邪声音斩钉截铁,“全军立刻休整,饱餐战饭!把所有缴获的王薄军衣甲旗帜都给老子换上!挑几百个机灵点、会来事的兄弟,扮成押运粮草的民夫!”
他指着瘫软在地的赵贵,冷笑道:“再给咱们这位赵将军收拾收拾,让他‘带队’,咱们就冒充是从祝阿往长清运送一批‘紧急补给’的部队!”
“将军,您是要……”苏念安眼睛一亮。
“没错!”刘苍邪走到地图前,手指重重地点在“长清”上,“咱们不去啃历城那块硬骨头了!改道,奔袭长清!给他王薄来个中心开花,断了他的粮草!老子倒要看看,没了饭吃,他在济北县还能蹦跶几天!”
他环视众将,目光灼灼:“动作要快!必须在祝阿失陷的消息传到长清之前,赶到那里,骗开城门!此计若成,济北战局,定矣!”
众将闻言,精神大振,齐声应诺:“诺!”
很快,祝阿城内开始了一场紧张的“换装”。武阳军士卒们脱下自家的衣甲,换上缴获的王薄军服装,虽然有些不合身,但在雪天和匆忙的行军中,足以乱真。一批士卒被挑选出来,换上破烂的民夫衣物,将一些空车和少量真正从祝阿府库中取出的粮袋装点起来。赵贵被两名高大的亲兵“搀扶”着,换上了一身干净的军官服,只是那苍白的脸色和闪烁的眼神,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押运官。
刘苍邪看着这支迅速“改头换面”的队伍,满意地点点头。雪,还在下。但这时的雪,在他眼中已不再是阻碍,反而成了掩护他们这次“伪装行动”的天然幕布。
“出发!”刘苍邪翻身上马,看了一眼在亲兵“陪同”下、战战兢兢爬上马车的赵贵,嘴角勾起一抹冷酷的弧度。
一支打着王薄军旗号、由“赵贵将军”押运的“粮草队”,混着三千五百名杀气内敛的武阳军精锐,悄然离开了夺取尚不足一日的祝阿城,顶着漫天风雪,向着西南方向的长清,疾行而去。
棋局,因势而变。高鉴在济北大营为春耕和战局忧心忡忡,刘苍邪却在雪原上再次掷出了险恶而精准的一子。攻守之势,后勤命脉,即将在这雪与火的交织中,迎来决定性的转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