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把这只死掉的母虫,植入福总管的皮下。”
说着,他用针尖,在福总管的手腕上,轻轻一挑。
那动作轻柔而精准,仿佛他手中的不是冰冷的针尖,而是灵巧的画笔。
皮肉只是微微一动。
那根细线便带着母虫,瞬间没入其中。
伤口之小,别说用肉眼观察,就算是拿放大镜,也未必能看出来丝毫。
陈皮已经彻底麻木了。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浮萍根,七步蛇,鬼脸花,子母追魂虫”这些诡异的名词,在他脑子里来回翻腾。
他感觉自己跟着陆哥,已经彻底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以前他觉得陆哥只是验尸技术高超,能从死人身上找出线索。
现在他才发现,陆哥的知识储备,歪得有点离谱!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简直比邪道术士还要邪门!
“行了。”
陆羽拍了拍手。
他将棺材盖重新合拢,动作轻缓,仿佛在安抚一个沉睡的故友。
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神色。
“现在,万事俱备,只等鱼儿上钩了。”
陈皮哆哆嗦嗦地问,声音发飘。
“陆哥,你搞这么复杂,到底图啥啊?”
陆羽瞥了他一眼,难得有兴致地解释起来。
“那位‘使者’,是个顶尖的杀手,也是个顶尖的伪装者。”
他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笃定。
“她能潜伏在东宫三年,滴水不漏,其心志,必然坚如钢铁。寻常的陷阱,根本不可能让她露出马脚。”
“所以,我们必须用非常规的手段。”
“我要在她最自负的领域,给她最沉重的一击,从心志上,彻底摧毁她!”
陆羽的眼底,闪烁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兴奋。
那不是普通的亢奋,而是一种猎人锁定猎物,即将收网时的冷酷与愉悦。
“你想想看。”
他的声音压低,带着一丝诱惑。
“当她自以为计划完美无缺,前来做最后确认时,却发现,本该安详死去的福总管,眉心,突然凭空浮现出一个她最熟悉的,代表着组织的‘眼睛’图腾。”
“她会怎么想?”
陈皮顺着陆羽的话一想,瞬间打了个寒颤。
一股彻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一个死人,额头上,凭空长出了一只眼睛!
那已经不是惊悚了。
那是神罚!那是天谴!那是鬼魅!
这种颠覆认知的事情,足以让任何一个心理素质再好的人,彻底崩溃。
“她会怀疑人生,怀疑自己的眼睛,甚至会怀疑……组织里是不是出了内鬼!”
陆羽的声音,带着冰冷的笑意,轻描淡写。
“怀疑是不是有人用了她不知道的秘术,给死人做了手脚!”
“而这,就是我涂抹的‘显影蛊’的作用。”
他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了指福总管的棺材。
“它无色无味,但只要接触到活人呼出的气息,达到一定的浓度,三息之内,就会在皮肤上,显现出我预设的图案。”
“三息的时间……”
陈皮喃喃自语,脸色发白。
“足够她看清,也足够让她,吓破胆了。”
陆羽对此不置可否,只是唇角的笑意更深了。
“至于那‘子母追魂虫’嘛……”
他的目光,落在了棺材合缝处,仿佛能透过木板,看到里面那微小的虫子。
“自然是用来引路的。”
“等她方寸大乱,仓皇奔逃时,子虫,就会带着我们,去找到她的老巢了。”
听完陆羽的全盘计划,陈皮已经彻底丧失了思考能力。
他觉得自己像个被扔进惊涛骇浪的小船,而陆羽,则是那位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魔神。
威逼、利诱、攻心,现在连装神弄鬼都用上了!
这一连串的计谋,环环相扣,滴水不漏。
简直让人头皮发麻。
他现在终于深刻理解了,周念那句话的含义。
陆哥,比所有反派,都更像最终能活到大结局的那个“大反派”。
因为跟陆哥作对的那些人,可能根本活不到结局。
中途就得被他,活活玩死。
陈皮下意识地又退后了两步。
他看着眼前神色平静的陆羽,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以后就算得罪了阎王爷,也千万不能得罪陆哥!
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仵作能干出来的事了。
他感觉,自己正在见证一个,远超他想象的怪物,缓缓崛起。
而他,陈皮,竟然鬼使神差地,成了这个怪物的……小跟班。
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他心头翻涌。
是恐惧?
是敬畏?
还是……一丝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感?
他不知道。
他只知道,今晚,他恐怕又是一个不眠之夜了。
而整个京城,也注定将因为陆羽的这一步“落子”,而彻底沸腾起来。
那隐藏在暗处的“天罚之眼”,那自诩“观星者”的幕后黑手,怕是做梦也想不到。
他们自以为掌控全局,将所有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却不知,在京城一个不起眼的验尸房里,正有一个比他们更疯狂、更诡异的仵作。
他正用死人做饵,用鬼神莫测的手段,布下一张,足以吞噬他们的巨网!
夜色,愈发深沉。
而验尸房内的烛火,依旧摇曳,将陆羽那张平静的脸,映照得如同神只。
又如同……来自深渊的,古老邪物。
一切,都在寂静中,等待着。
等待着那条,自投罗网的毒蛇。
等待着那一场,掀翻棋盘的盛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