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匿名策略的贡献总数,正在以几何级数锐减!
但……但所有地区的民生问题解决效率,却反常地飙升了三倍有余!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第一次带上了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混乱,在空旷的司天监核心枢纽内回荡。
程雪站在巨大的“民智回响池”水晶核心前,神色平静,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
她没有理会系统的警报,而是调出了几个月前被标记为“高危”的淮南盐场区域数据。
那片代表“人性癌变”的漆黑斑点,如今已化作一片温润的淡绿色,代表着稳定与新生。
她深入调查后发现,百姓们已经不再依赖“上报反馈”这种单向的机制。
当问题出现时,他们会自发地聚在一起,拿出记忆中、或是听邻村说起的某个“土办法”进行小范围试点。
成功了,便默默地在周边村镇推广开来;失败了,就换个法子再试。
整个过程,没有一份请示,没有一道条陈。
一名被她派去实地探访的官员,在报告中引用了一位村老的话,那老汉叼着旱烟,咧嘴笑道:“上面给的法子是死的,人是活的。以前是盼着官老爷来救,现在晓得了,自己伸出手,邻里搭把手,事儿就成了。事儿办成了,就是最好的话,还写那劳什子玩意儿干嘛?”
程雪凝视着水晶池中平缓流淌的亿万数据光流,它们不再是杂乱无章的求救信号,而是汇成了一条条自我修复、自我完善的生命之河。
她忽然明白了。
当一种方法,一种思想,彻底融入了人们的血脉,成为一种近乎本能的生存智慧时,它便不再需要任何外在的许可与授权。
最好的制度,是让人忘了它的存在。
当晚,程雪独自一人走进司天监的最高机密档案室。
这里存放着所有关于“民智回响池”系统起源、设计蓝图,以及那个“逻辑奇点”——陈默——的一切痕迹。
她静静地站了许久,然后,亲手点燃了火盆。
一卷卷记录着惊天秘密的档案被投入火焰,化作飞灰。
灰烬被夜风卷起,从司天监的高塔飘散而出,宛如一场无声的雪,落入京城的万家灯火之中。
她看着那最后一点火星熄灭,在终审报告的末尾,用清丽的笔迹写下最后一句:“经核查,系统运行平稳,逻辑奇点已自我消解,所有数据流均归于常态。此为终报,后续无需再查。”
几乎就在程雪焚毁档案的同时,京郊的一座庄园内,一场特殊的“朝会”正陷入僵局。
苏清漪力推的《庶民议政法》,遭到了以琅琊王氏为首的几大世家的激烈抵制。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御史吹胡子瞪眼,“一群引车卖浆、耕田织布的泥腿子,他们懂什么天下大势?让他们议政,岂不是让牛羊上堂,国将不国!”
苏清漪一身素衣,立于堂前,没有做任何辩驳。
她只是清冷地开口:“诸公既有疑虑,随我出城一看便知。”
一行人微服私访,车马行至一个名为“望亭”的小镇时,天降暴雨,不过半个时辰,镇上唯一的主街便积水成河,一片汪洋。
就在世家子弟们隔着车窗,幸灾乐祸地准备看一场官府无能、百姓遭殃的好戏时,惊人的一幕发生了。
“搭桥了!青壮的搭桥!”
一声高亢的呼喊响起,街边的铺子、民居里,竟涌出数十名居民。
他们没有丝毫慌乱,有的搬出长凳,有的扛来门板,有的甚至拆了自家的篱笆。
没有指挥,没有命令,他们却自发地在洪水中搭建起一条临时的“生命通道”。
一位书生模样的青年,挽着裤腿站在临时桥头,双手打着一种奇特而富有节奏的手势,高声喊道:“老弱先行,妇孺居中!三步一顿,分流过街!”
在他的调度下,拥挤的人群竟被梳理得井然有序。
老人牵着孩童稳稳走在最前,壮年男子则自觉地站在水中,扶着桥身垫后护持。
一名王氏的年轻子弟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上前问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曾在何处军中任过参军?此等调度之法,堪比名将!”
那青年愣了一下,随即憨厚一笑:“您说笑了,我只是个教蒙童识字的先生。这法子,是以前听一个老兵说的,叫什么‘三步分流’,说是打仗逃难时用的,没想到这儿也管用。”
远处,苏清漪站在屋檐下,静静地望着这一幕。
她清晰地认出,那青年指挥分流的手势节奏,正是当年陈默在边关被数十万难民围困时,一夜之间创造出的“三步分流法”。
它教会人们的,从来不只是如何活命。
她没有再让众人看下去,转身默默离去。
雨丝打湿了她的鬓角,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仿佛随时会碎在风里:“你教会他们的,不只是活命,是尊严。”
南疆,瘴气弥漫的山村。
柳如烟结束了一天的巡查,正准备歇下,忽闻村外犬吠不止,夹杂着狼的低嗥。
她心头一凛,抄起短剑冲出木屋,却看到一幅让她永生难忘的画面。
几名胆大的农妇手持火把,将一头腿部受伤、龇牙咧嘴的野狼围在中央。
但她们没有用手中的柴刀劈砍,反而由一名平日里懂些草药的妇人,小心翼翼地靠近,将捣碎的草药敷在野狼的伤口上。
那头狼痛苦地低吼着,却没有反抗。
柳如烟震惊地问:“你们……在救它?”
领头的妇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理所当然地说道:“是啊。昨晚有几只狐狸来偷咱们的鸡,是这头狼冲出来,帮咱们把狐狸都赶跑了。这伤,是它为了护着咱们的鸡崽子受的。咱们不能忘恩负义。”
柳如烟的心,如同被一股暖流狠狠撞击!
仇敌亦可化友,关键在于给对方一条活路,也给自己留下一份善意。
这不正是陈默早年在处理部族纷争时,反复强调的“仁战”理念吗?
它甚至不是什么高深的兵法,只是一句最朴素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