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雪点头:“有道理。东海的水汽重,那海螺怕是聚了些‘游灵’。阿古拉,取些‘镇魂草’来,再拿三粒冰魄草籽。”
她让老者把镇魂草碾碎,混着冰魄草籽煮水,嘱咐道:“回去后,每晚给孩子喝一碗,再用剩下的药渣敷在床头,连续七日。记住,别让孩子再接触海边的异物,等病好了,来终南山找我,我教你辨识哪些灵物能碰,哪些碰不得。”
老者千恩万谢地走了,沈砚看着他的背影,挠挠头:“先生,咱们这药圃,是不是该立个‘义诊日’?每月固定几天,给穷苦人看病,分文不取。”
李雪笑了:“正有此意。明日就让阿蛮写个告示,贴在山下的镇子里。另外,让墨砚把各地的‘异症案例’整理成册,咱们编一本《百异治要》,分发到各药圃,也好让更多医者有章可循。”
秋意渐浓时,药圃迎来了丰收的旺季。冰魄草籽装满了十几个陶罐,金银花晒成了小山,连西域的火棘果都收了几大筐。举子们在晒药场支起了长桌,一边分拣药材,一边听林辰讲“药脉传承”。
“……当年我游历时,在漠北见过一种‘雪绒花’,能治冻疮,可到了江南,却长得纤细无力。这便是‘一方水土养一方药’,你们将来出去行医,切记不能照搬终南山的法子,要学着让草药‘入乡随俗’。”林辰捻着胡须,目光扫过在场的举子,“就像阿蛮,把岭南的‘瘴气防治法’和咱们的‘清瘴丸’结合,这才是‘活学’。”
阿蛮不好意思地笑了,手里的动作却更快了。他已经能独立处理常见的瘴气病例,上个月还帮山下的村子化解了一场小规模的疫病,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少年医仙”。
这日夜里,李雪正在整理医案,忽然听到窗外有响动。她推开窗,只见一道白影蹲在窗台上,正是许久未见的白狐。它嘴里叼着一株紫色的草药,放在窗沿上,冲着李雪轻轻叫了一声。
“这是……‘梦魂草’?”李雪认出了这种草药,能安神定魂,专治夜游症,正是白天那东海老者需要的辅助药材。她看向白狐,狐狸眨了眨眼睛,纵身跃入夜色,只留下一串轻盈的脚印。
李雪拿起梦魂草,心里忽然明白了——有些守护,从不需要言语。就像这药圃里的草木,就像这山林里的灵兽,就像五湖四海汇聚于此的医者,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守护着这份“生生不息”。
秋收结束后,药圃举行了一场简单的“出师礼”。阿蛮、墨砚等六个举子,经过一年的学习,已能独立诊治常见病,辨识百种草药。李雪给他们每人颁发了一本《终南药经》,扉页上写着“医道无界,仁心有方”。
“出去后,要记得‘守真’。”李雪看着他们,目光温和而坚定,“药材可以炮制,但本心不能;医理可以变通,但仁心不能。无论走到哪里,终南山的药圃,永远是你们的后盾。”
举子们深深鞠躬,声音洪亮:“弟子谨记先生教诲!”
送他们下山那天,沈砚特意杀了自己养的鸡,炖了一大锅汤。阿古拉用西域的香料烤了饼,小石头把舍不得吃的火棘果干分给大家。离别的伤感被浓浓的暖意包裹着,没有人说“再见”,只说明年秋收时,一定带着各地的新草药回来“交作业”。
李雪站在药圃的高台上,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路尽头,心里充满了平静。秋风拂过,药圃里的草木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为远行的学子送行。她知道,这些年轻的医者,会把终南山的药香带到更遥远的地方,就像蒲公英的种子,落在哪里,哪里就会开出“仁心”的花。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满药圃,冰魄草的叶片在暮色中闪着柔和的光。李雪轻轻抚摸着窗台上那株梦魂草,忽然觉得,所谓“传承”,从来不是把人捆在身边,而是让他们带着这份“道”,走向更广阔的天地。
而终南山的药圃,永远在这里,像一棵沉默的老树,扎根大地,静待每一个归来的身影,也迎接着每一个怀揣仁心的新面孔。秋实满仓的背后,是更长久的“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