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内修甲兵,以备不虞。勃兄,即日起,北地进入秘密备战状态!对外一切如常,对内,加速城防修复,加大粮草、军械、药材储备,尤其要保证狄道、安故等核心城池的绝对安全。军队冬训加强,但要分散进行,避免大规模集结,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告诉赵破奴,要像一把藏在鞘中的利剑,锋芒不露,但出必见血!”
“第三,巩固周边,清理门户。子通,河西方向,加派使者,携带厚礼,进一步安抚休屠、浑邪等部,确保西线无虞。对朔方残余势力,尤其是溃散的虫达旧部,加大招抚与威慑力度,能收编则收编,不能则驱散,绝不容其死灰复燃,趁乱滋扰。此外,”李凌目光一寒,“郡内吏民,再进行一次秘密甄别,非常时期,宁可错查,不可错放!尤其是与长安、关东有密切联系者,需重点监控。”
“第四,广布耳目,洞悉时局。子通,你的‘潜渊’、‘龙影’,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全部激活!不惜一切代价,我要知道长安每一天的动向!未央宫、长乐宫、丞相府、太尉府、各位诸侯王在京邸宅、乃至北军南军的军营!关东各大诸侯的动向,齐、楚、吴、赵,他们有何反应?朝廷若有诏令发出,是何内容?何人所拟?何人所发?这些,我都要在第一时间知道!”
“臣等明白!”周勃与公孙阙肃然领命,他们深知,此刻的每一个决策,都关乎北地的生死存亡。
计议已定,三人又仔细推敲了诸多细节,直至东方微亮。走出密室时,腊月二十五的清晨,寒风依旧,但三人的眼神都已恢复平静,只是在这平静之下,是如同静水深流般的决意与力量。
接下来的几天,北地郡表面上一切如常。百姓们依旧在为新年忙碌,市集依旧热闹。但若有心人仔细观察,便会发现,郡府官吏行色更加匆匆,城防士卒的巡逻似乎更加频繁,一些不太引人注目的仓库,在夜间有车辆频繁进出。一种无形的张力,在宁静的表象下悄然积聚。
李凌的生活节奏似乎也并未改变,依旧每日处理政务,巡视城防,过问年节安排。但他待在书房的时间明显变长,阅读各地奏报更加仔细,尤其是关于粮草、军马、户籍的报表。他也更加频繁地召见周勃、公孙阙等人,有时一谈便是半日。
腊月二十六,李凌特意抽空,检查了世子李玄业的功课,并看似随意地问起他对“君君臣臣”的理解。
李玄业思索后答道:“父王,儿臣以为,君使臣以礼,臣事君以忠。为君者,当明察秋毫,知人善任;为臣者,当恪尽职守,匡扶社稷。然……若君不君,则臣……”他顿了顿,小心地看了父亲一眼,没再说下去。
李凌没有责怪,只是淡淡一笑,摸了摸他的头:“业儿能思及此,已属难得。然,为臣之道,首在忠义,次在明辨。忠非愚忠,义非小义。其中分寸,需用一生去体会把握。眼下,谨守本分,静心学习,便是你的为臣之道,亦是为子之道。”
“儿臣谨记父王教诲。”李玄业恭敬应答,他似乎模糊地感觉到,父亲平静的外表下,正承担着难以想象的压力。
腊月二十七,傍晚。公孙阙再次带来密报:长安依旧戒严,但已有零星消息渗出,王太后似乎有意立一位年幼的刘氏宗亲为帝,继续把持朝政。同时,关东诸侯的使者被阻于长安城外,齐楚等地调兵迹象更加明显。一场巨大的风暴,正在帝国上空酝酿。
李凌站在王府的高台上,遥望东南方向。天空阴沉,朔风卷着雪沫,打在脸上,冰冷刺骨。他知道,这个年,注定无法安稳度过。北地这艘船,必须在他手中,稳稳驶过这段最黑暗、最湍急的河道。他握紧了拳,目光穿越风雪,仿佛已看到了那即将到来的、决定天下命运的惊涛骇浪。
【史料记载】
*官方史·汉书·前少帝纪:“(前少帝)四年冬,帝崩,太后秘不发丧,征诸王兵入卫。”
*家族史·始祖本纪:“前少帝四年腊月,惊闻少帝刘恭暴毙,长安大乱。凌公临变不惊,召周勃、公孙阙密议,定‘外示恭顺,内修甲兵,巩固周边,广布耳目’之策,北地外松内紧,静观时变。”
*宗教史·紫霄神帝显圣录:“天崩地裂,上帝稳坐钓台,静水深流,圣域安如磐石。”
*北地秘录·凌公应对国丧:“长安帝崩,李凌秘而不宣,外示哀敬,内备非常,北地于帝国剧变中独善其身。”
(第三百四十一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