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前194年汉高后四年农历十二月
腊月的北地,已是冰封雪裹,呵气成霜。凛冽的寒风如同刀子般刮过原野,狄道城头值守的士卒们,即便裹着厚厚的皮袄,也难免冻得手脚僵硬。湟水早已被厚厚的冰层覆盖,天地间唯余一片苍茫的白,寂静得仿佛能听到雪花落地的声音。时近岁末,按照往年惯例,应是郡府总结一年政务、准备祭祀祖先、与民共庆新岁的时节。然而,今年的腊月,狄道城内外却笼罩在一片异样的氛围之中。表面上看,市集依旧有采买年货的百姓,官署门前也挂起了象征祥瑞的桃符,但有心人不难察觉,往来传递文书的郡府吏员神色匆匆,城防巡逻的力度明显加强,靖王府更是门禁森严,透出一股非同寻常的紧张气息。吕后驾崩、秘不发丧的消息,如同一块巨大的寒冰,沉甸甸地压在靖王李凌及其核心僚属的心头,使得这个岁末,注定在极致的蛰伏与焦灼的等待中度过。
十二月初,公孙阙的情报网络顶着严寒风雪,艰难地传递着来自长安的只言片语。消息依旧零碎且充满矛盾,但拼凑起来的图景却愈发清晰且令人窒息:吕产、吕禄等人虽竭力封锁消息,但皇太后久不露面,已引发朝野种种猜疑。丞相陈平、太尉周勃(灌婴侯)等重臣表面虚与委蛇,实则闭门谢客,动向不明。未央宫中,皇帝刘盈的情况更是迷雾重重,有传言称其被变相软禁,亦有说法称其正暗中联络旧臣。长安城内的南北两军调动频繁,气氛剑拔弩张。更令人不安的是,有风声传出,吕氏为巩固权力,可能计划对某些不听话的刘氏宗亲或边镇藩王采取行动,以儆效尤。这一切迹象都表明,长安这座帝国权力火山,已处于喷发的边缘,而那层“秘不发丧”的薄冰,随时可能彻底碎裂。
靖王府深处那间用于密议的暖阁内,炭火盆烧得正旺,却驱不散弥漫在周勃、公孙阙、高顺三人眉宇间的凝重寒气。李凌端坐主位,面前案几上摊开着最新收到的几份密报,他的手指无意识地在竹简上划过,发出轻微的沙沙声。
“王爷,长安局势,已如箭在弦上。”公孙阙声音低沉,带着一丝疲惫,“吕氏倒行逆施,人心离散,其败亡恐在旦夕之间。然,狗急跳墙,其最后疯狂,不可不防。尤其是对我等边镇藩王,若其欲行‘杀鸡儆猴’之策,北地首当其冲!”
高顺虎目圆睁,沉声道:“末将已令全军枕戈待旦,狄道四门及各处要隘,皆已增派精干人手,暗哨密布。王勇部若有异动,顷刻便可察觉。只是……若朝廷……若吕氏真敢发兵来讨,我等是战是……”他话未说尽,但意思明确,一旦中央政权(哪怕是吕氏把持的)正式下达征讨令,北地将面临忠义与生存的两难抉择。
周勃相对冷静,分析道:“顺将军所虑,不无道理。然,勃以为,吕氏如今自顾不暇,能否顺利掌控长安尚在未定之天,贸然发动对边郡的大规模征讨,可能性不大。其更可能的手段,或是矫诏斥责,或是策动内部叛乱,或是借朔方都督府之手施压。我等当前要务,仍是‘稳’字当头,内防奸细,外示恭顺,绝不给其任何发难的借口。”
李凌静听良久,方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三位股肱之臣,眼神锐利如鹰。“诸位所言,皆在情理。长安惊雷,确已近在咫尺。然,愈是此时,愈不能自乱阵脚。”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纷飞的雪花,语气坚定而冷峻。
“吕氏之败,已成定局。其所虑者,非是如何取胜,而是如何败亡得不那么难看,甚或……能否拉几个垫背的。我北地,绝不能成为其陪葬品!”李凌转过身,斩钉截铁地说道,“传我令:自即日起,直至长安局势明朗之前,北地实行‘三绝一紧’之策!”
“请王爷明示!”三人肃然躬身。
【系统提示:宿主面临中央政权崩溃前夜的极度危险与不确定性,采取极端保守的防御性策略,旨在最大限度规避风险、保存实力,政治判断与战略定力面临终极考验…宿主状态:于风暴眼中心保持极致冷静,决策如履薄冰,展现其乱世生存大师的隐忍与决断…】
“其一,绝交通。”李凌沉声道,“即日起,北地对外一切非必要的文书往来、人员流动,全部暂停。给朝廷的奏报,以‘隆冬大雪,驿路断绝’为由,暂缓呈送。与朔方都督府的例行公文,能拖则拖,能简则简。边境互市,暂时关闭,理由亦是天候恶劣。总之,要营造出一种北地因天寒地冻,已与外界近乎隔绝的假象。”
“其二,绝妄动。”他继续道,“北地内部,各级官吏、将士,无本王手令,严禁任何形式的擅自行动。尤其是军队,严守驻地,不得越境巡逻,不得与客军发生任何摩擦。内部政务,按部就班,但一切涉及人员调动、钱粮大额支出等事项,皆需报本王亲自核准。要确保北地如同一潭死水,波澜不惊。”
“其三,绝流言。”李凌目光严厉地看向周勃和公孙阙,“勃兄,子通先生,严密封锁消息。吕后之事,仅限于我等几人知晓。郡内若有任何关于长安的流言蜚语,立即追查源头,坚决扑灭。要让北地军民相信,外界一切如常,我等只需安心过年,静待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