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闻溪学习用药匾泛丸:将药粉撒入旋转的药匾,喷水加粉,渐成小丸。动作须协调流畅,如舞蹈般优美。
“这看似简单,实需三年功。”徐师傅看着林闻溪做出的不规则丸药笑道,“手工制药,贵在心手合一。如今机器制丸虽匀整,却失却了灵气。”
最令林闻溪感兴趣的是特殊剂型:露剂、锭剂、条剂...“这是银花露。”徐师傅取出一瓶清澈液体,“鲜金银花蒸馏而得,清热解暑,小儿最宜。”又展示痔疮锭:“纳肛使用,直达病所。”还有药条:“用于疮疡引流,化腐生肌。”
一日,急诊送来一烫伤患者。徐师傅立即调配“清凉膏”:大黄、地榆研细,用麻油调成糊状。“麻油解毒润肤,大黄清热,地榆生肌。”他边操作边讲解,“西医多用磺胺嘧啶银,然此膏止痛生肌效果更佳。”
林闻溪亲手为患者敷药,果然疼痛立减,患者连连称谢。
然而现代与传统间的冲突仍在。药剂科年轻技术员小陈质疑:“手工制剂缺乏标准,每批药效不一。为何不用现代提取设备?”
徐师傅淡然道:“机器提取虽高效,然水火炮制之功非机器可代。譬如附子,经炮制后毒性大减,药性犹存,此中变化,机器难控。”
林闻溪深思后提出:“或可中西合璧:用现代科技研究传统工艺,明确有效成分,优化制作流程。”
他建议对经典方剂进行质量研究:建立指纹图谱,控制关键成分含量。徐师傅初时反对:“医者意也,岂能量化?”
但当他看到高效液相色谱仪绘出的图谱,显示不同炮制方法对成分的影响时,不禁感叹:“果有差异!老祖宗的经验,原来暗合科学。”
最令人振奋的是,医院批准建立“中西医结合制剂研究室”。林闻溪成为首批研究员,尝试用现代制药技术改进传统剂型。
他们首先改进安宫牛黄丸:保留原方精华,但用超微粉碎技术增加吸收度,并建立质量控制标准。“既保持传统特色,又符合现代要求。”麦克莱恩教授赞赏道。
然而失败也随之而来。一次尝试用乙醇提取代替水提时,药效大减。“有些成分只溶于水,不溶于醇。”徐师傅点拨,“君臣佐使,各有所性,非一法可概。”
林闻溪恍然大悟:“传统工艺蕴含千年智慧,不可轻弃。改进而非取代,方为正道。”
月夜,林闻溪在日记中写道:“今日亲手制药,方知中医之精微。膏丹丸散,各有所宜;炮制修合,关乎药效。西医重成分之纯,中医重药性之活;西医求标准统一,中医求因人制宜。二者如能取长补短,必能开创药学新境...”
他摩挲着手中的六味地黄丸,这些小丸不仅承载着药性,更承载着千年医药文化的智慧。在这变革的时代,如何让古老智慧焕发新生,正是他们这一代医者的责任。
窗外,一轮明月高悬。制剂室里,徐师傅仍在灯下仔细挑选药材,侧影如一幅古老的剪影。传统与现代,在这月光下悄然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