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西中西医院的门诊大厅里,人来人往。中西医结合科的诊室今日却格外安静,只有挂钟滴答作响。林闻溪正在整理医案,忽见一对衣着体面的夫妇搀着一位老者缓步而来。
老者约莫六十年纪,面色萎黄,行走需人搀扶,呼吸间带有轻微哮鸣。陪同的中年男子戴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一看便知是受过新式教育的;女子穿着时兴的旗袍,眉宇间透着忧虑。
“请问哪位是赵主任?”男子开口,语气礼貌却疏离。赵海桥主任起身相迎:“鄙人便是。阁下是?”“敝姓陈,陈世璋。这是家父,”男子扶老者坐下,“家父患咳喘病多年,近来加重。听闻贵科中西医结合,特来一试。”
林闻溪上前协助老者就座,细观其面:颧红如妆,呼吸浅促,虽值初夏却着厚衣。
陈世璋从皮包中取出一叠病历:“这是家父在上海德国诊所的病历,诊断为支气管哮喘。用过肾上腺素喷雾,初时有效,近来却越发不管用了。”
赵主任仔细翻阅病历,林闻溪则为老者切脉。脉浮大无力,重按即空,如葱管之状。舌质淡而干,少苔。
“虚阳浮越,肾不纳气。”林闻溪低声对赵主任道。赵主任点头,转向陈家父子:“老先生病根在肾,非独在肺。久病耗伤,肾虚不能纳气,故咳喘不止。当温肾纳气,固本培元。”
陈世璋推了推眼镜:“请问赵主任,这是中医的诊断?有无科学依据?”梁启远刚好进来送报告,插话道:“我们可先为老先生做胸部x光检查和肺功能测试。”
检查结果很快出来:肺气肿表现,肺功能显着下降。陈世璋看着报告单:“德国医生也曾说家父有肺气肿。请问中医如何解释这种现象?”
林闻溪回答:“中医称此为‘肺胀’,多因久病伤肾,肾不纳气所致。好比风箱破损,难以闭合纳气。”“很形象的比喻,”陈世璋语气仍带怀疑,“但如何治疗呢?”
赵主任拟方:金匮肾气丸加减,以附子、肉桂温肾阳,熟地、山萸滋肾阴,山药健脾,茯苓利湿,丹皮清虚热。“附子?”陈世璋突然警觉,“我读过报道,附子有毒,能致心律失常甚至死亡。”
梁启远也附和:“确实,附子含乌头碱,治疗窗口很窄。”林闻溪解释:“附子经炮制和久煎后,毒性大减,药效犹存。且方中配伍甘草、干姜等可解其毒。”
陈世璋摇头:“家父体弱,冒不起这个险。可否只用西药?”麦克莱恩教授恰巧经过,被请来会诊。查看情况后,他出人意料地说:“陈先生,令尊的情况西药效果有限。既然来到中西医结合科,何不尝试他们的方案?我会监测所有生理指标,确保安全。”
陈世璋仍在犹豫,陈老却开口了:“就...就试一下吧...西药吃多了,心慌...”
首次服药,陈家全员到场,如临大敌。林闻溪亲自煎药,解释每味药的功效。服药后一小时,陈老突然面红汗出,呼吸急促。
“看!中毒了!”陈世璋激动地要叫停治疗。林闻溪冷静检查:“此乃附子通行十二经,阳气振奋之象,片刻即平。”果然,一刻钟后,陈老面色转常,呼吸反而平稳许多。
三日后,陈老咳喘减轻,夜能平卧。但陈世璋发现父亲小便增多,又生疑虑:“是否是肾损伤表现?”林闻溪笑道:“此乃茯苓利水消肿之效,正是药已中的之兆。”
一周后,陈老已能自行散步,精神明显好转。但陈世璋又提出新问题:“这些中药的有效成分是什么?作用机制如何?有无临床试验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