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写完最后一个字,裴忌放下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底泛起一层淡淡的水汽。他拿起宣纸,放在一旁晾干,然后从抽屉里取出一块红色的蜡块,又摸出火折子。
点燃火折子时,微弱的火光映亮了他的侧脸。他将蜡块放在烛火上慢慢融化,然后小心翼翼地滴在信封封口处,等蜡液凝固,才将信收进怀里,贴身放着——那里带着他的体温,能让信保持干燥,也像是能贴近他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做完这一切,裴忌走到门口,唤了一声:“春桃。”
很快,一个穿着粉色棉袍的丫鬟走了进来,正是江晚宁的贴身丫鬟春桃。她手里端着一碗刚温好的药,见裴忌站在书桌旁,连忙躬身行礼:“二爷。”
裴忌从怀里取出那封封好的信,递到春桃面前,语气格外郑重:“这封信,你好生收着。等晚宁醒了,务必亲手交给她,她看了,自然会明白。”
春桃双手接过信封,指尖碰到信封时,能感受到里面纸张的质感,也能感受到裴忌递信时的郑重。她抬起头,看着裴忌的脸,忽然发现,他眼底的疲惫之外,还裹着一层厚厚的忧伤,像窗外的风雪,压得人喘不过气。
“二爷,您……”春桃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该问什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
裴忌又叮嘱道:“往后几日,你要寸步不离地守着晚宁。李大夫会留在府中,每日辰时、酉时各来把一次脉,药要按时煎,温好了再给她喝,切不可凉了。”
“还有,我已安排了可靠的人在府外候着,若是府里有任何异动,或是晚宁的病情有变化,你不用惊动其他人,直接去找他就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晚宁醒了之后,别跟她说太多事,免得她动气,影响病情。若是她问起我,你就说我有公务在身,过几日便回。”
春桃一一记在心里,用力点了点头:“二爷放心,奴婢定会好好照顾,绝不姑娘让她姑娘出半点差错。”
裴忌看着她,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他最后看了一眼里间的床幔,那里躺着他最牵挂的人,可他却不能再多停留片刻——离明日午时启程,已经没多少时间了,他要做的准备还有很多,容不得他沉溺于儿女情长。
他转身朝着门外走去,脚步坚定,没有回头。春桃站在原地,捧着那封沉甸甸的信,看着裴忌的身影消失在风雪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不安。她走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看见裴忌的玄色身影在漫天风雪中渐行渐远,靴底踩过积雪,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却很快就被飘落的雪花覆盖,仿佛从未出现过。
窗外的风雪更大了,寒风拍打着窗户,发出“呜呜”的声响,像在诉说着离别与牵挂。春桃握紧了手里的信,心里暗暗想着,一定要好好照顾表小姐,等二爷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