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哲看他说的一副向往的样子,却明白这也许是一种无奈的选择,或者是无声的抗议。
“再也不用看文件看到眼酸,不用为了协调矛盾磨破嘴皮,每天想几点起就几点起,想吃什么就做什么。”
方明远端起酒樽,一饮而尽,眉眼间全是卸下重担后的轻松,“这样的日子,想想就觉得舒坦。”
闻哲静静听着,端起酒樽轻轻碰了碰方明远的杯子,说:
“您这未来的日子,倒真应了‘采菊东篱下’的意境,换谁都得动心。”
他抿了一口酒,说:
“可我还是忍不住想劝您。您说的这些日子,往后还有十几年、几十年的时间去享,但长宁现在的坎,就这两三年的功夫。这些事您最熟悉,多您在背后把把关,我心里更有底,百姓也更安心。”
“长宁这关键的几年,缺不了您这样能镇得住场、摸得清路的老领导。等这几件大事落地了,您再功成身退,带着满满的踏实感去享受生活,岂不是更圆满?”
他放下酒樽,语气放缓了些:
“我知道您是想彻底卸下担子,但您心里对长宁的感情,未必真能放得下。”
“方书记,我心里清楚,按您的资历,留在市里接人大主任,或是去省里任政协副主席,本是顺理成章的事。”
方明远抬的打断了闻哲的话,声音中带着几分释然:
“我从县委办的干事一步步走到市长,几十年没挪过窝,长宁的一草一木,我比谁都熟。当年跟着我的那些老同事,有的早就退了,有的也到了二线。但是,世事难料啊。”
闻哲苦笑着说:
“我知道,我的当选,打破了原本的布局。上面的安排,我心里明镜似的。位置就那么多,总要有人让步。”
方明远霍达的一笑,说:
“我这性子,你也知道,要么就实实在在干事,要么就干脆利落离开。在什么地方挂个虚名,领份闲钱,天天开些不痛不痒的会,听些不咸不淡的话,那滋味比卸任还难受。与其在官场边缘耗着,不如趁现在身子还硬朗,彻底转身。”
“这样也好。没有了职务的束缚,不用再琢磨平衡关系,不用再牵挂权责得失,想去四九城陪女儿,想去瑞士看儿子,随时就能走。官场这潭水,我蹚了几十年,也该上岸喘口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