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停了,天刚蒙蒙亮,巷子里弥漫着潮湿的泥土味。陈默蜷缩在破纸箱堆里,一夜没睡踏实,背上的抓伤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身体的疼,心里的焦灼更像火在烧。
他盯着纸箱外灰蒙蒙的天,爪子无意识地扒拉着身下的碎纸片。变成猫的第一个晚上,饥饿和寒冷暂时被剩菜剩饭压下去了,但那个躺在医院里的“自己”像根刺,扎得他没法安宁。
必须去医院。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就像藤蔓一样缠紧了他的心脏。他得知道自己的身体怎么样了,得想办法换回去——总不能一辈子顶着这身黑毛,跟在疤脸身后抢垃圾桶吧?
他悄悄钻出纸箱,疤脸正蹲在墙头上舔毛,晨光勾勒出它壮硕的轮廓,耳尖的缺口在光线下像道勋章。橘白猫和灰猫缩在垃圾桶旁边打盹,爪子还抱着昨晚剩下的半块馒头。
“老大。”陈默走过去,尽量让自己的猫叫听起来沉稳些,“我去附近找找吃的,看能不能碰着那家面馆的剩汤,昨天闻着挺香的。”
疤脸瞥了他一眼,尾巴在身后轻轻拍了拍墙面:“早点回来,白尾帮那群孙子说不定中午就来反扑。”
“知道了。”陈默低低应了一声,转身窜进巷口的晨光里。
他对这一带不算熟,但送外卖时跑过附近几条街,知道三站地外有个公交站台,能到中心人民医院。人类的身体能走路,猫的身体却只能靠跑,他跑了没多远就喘得厉害,爪子踩在柏油路上,被晒得有点发烫。
等公交的时候最煎熬。他缩在站牌后面的草丛里,看着穿校服的学生、拎着菜篮子的老人一个个站上站台,每个人的鞋都像艘大船,抬脚落脚间都带着能把他碾扁的危险。有个小女孩盯着草丛看,差点伸手来抓他,吓得他赶紧往后缩,尾巴尖都绷直了。
公交来了,门“嗤”地一声打开。陈默瞅准一个穿西装的男人抬脚上车的瞬间,猛地窜了出去,贴着男人的裤腿溜进了车厢。
“喵!”司机师傅吓了一跳,踩了脚刹车。
“哪来的野猫?”有人低呼。
陈默没敢停,借着众人低头看他的空档,一头钻进了最后排的座位底下。这里光线暗,还堆着几张废纸巾,正好能藏住他。车轮启动时的震动传来,他紧紧扒着地板,心脏跳得像要撞出来——他这辈子坐过无数次公交,从没觉得这么惊险。
车到站报站的声音透过铁皮传来:“中心人民医院到了,请下车的乘客带好随身物品……”
陈默等车门打开,趁着人群往外涌的混乱,像道黑色的闪电窜了出去,落地时差点撞到一个穿白大褂的护士的鞋。他没敢回头,埋头冲进医院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