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要极通政务,熟知钱谷刑名,能实际做事,而非空谈之辈;
第二,要精通军务,至少能协调与边军、厢军的关系,以防万一;
第三,要身份足够高,资历足够深,能压得住河北各路豪强、官僚,令行禁止;
第四,要忠心耿耿,能深刻体会朕意,敢于任事,不惧承担责任;第
五,最好……还要熟知河北当地民情水利。”
每说一条,韩绛的心就沉下去一分。这几乎是要求一个全才,而且是要一个能充当:“河北东西路经略司”的全才。
“这样的人选……”韩绛苦笑,“朝中符合前四条者,已是凤毛麟角。符合第五条者,更是……或许富弼富相公可当此任,然他年老多病,岂堪如此奔波劳累?”
赵顼颓然坐回椅中:“是啊……富相公不行。
文彦博要坐镇枢密院,应对西夏。曾公亮要统筹中书政务。
韩琦相公年事已高,朕不能让他再赴险地。你呢……”他看了一眼韩绛,“三司离不开你,新政的许多方略也需你在中枢推动。”
“吕惠卿?曾布?章惇?”赵顼脑中闪过几个年轻改革派的名字,随即又自己否定了,“他们锐气有余,然资望太浅,骤登高位,授予全权,必不能服众,反而可能坏事。”
“难道就无人可用了吗?!”赵顼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躁和愤怒。
他空有宏图大志,空有应对危机的策略,却卡在了“执行者”这一最关键环节上。这种无人可用的窘境,比干旱的威胁更让他感到无力和烦闷。
韩绛也陷入了沉默。他知道,皇帝烦恼的不仅仅是人选,更是整个官僚体系在面对突发重大危机时暴露出的结构性缺陷——缺乏能够跨领域、跨部门、拥有极大自主决断权的“超级官员”。
这场潜在的天灾,如同一面镜子,照出了大宋王朝繁荣表象下的脆弱与深层困境。而寻找一个能够力挽狂澜于既倒的“河北经略使”,成了悬在年轻皇帝心头,最沉重也最紧迫的抉择。
——“派谁去合适呢?真的烦。”这声内心的叹息,道尽了所有决策者最深切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