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如此?”
孟鸢平静地看着他:“香能留,意能稳。人要安,先让气安。”
太子指尖轻叩案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清——
“你这是在替我辩,还是替自己?”
“香在此,可作证。”她的语气柔,却坚定。
太子抬眼看她,许久,忽然笑了一下。
“你知道吗?若换旁人,如此答,早就被打入慎刑司。”
孟鸢垂眸:“殿下仁明。”
太子看着那一点香火,似笑非笑。
“好。此事暂且不追。”
他又转身对灰衣内侍道:“去,查那批蜜从何库出。”
“遵命。”
孟鸢行礼:“民妇告退。”
她刚要转身,太子忽然出声:“孟氏。”
“殿下?”
“你手上有火,有香,却还要嘴上说无心。真是可叹。”
她一怔,心头微乱,只能低声应是。
出了书房,她几乎立刻被宫人拦下。
“娘子,外面有人求见。”
“谁?”
“史院周大人。”
孟鸢愣了半息。
“他怎么来了?”
宫人小声道:“说是奉旨查账。”
她抬头,看着那重重宫门,心口乱成一团。
午后,东宫香库。
周临安穿着史院官服,步入门内。
身后随从一名,手捧账册。
他抬头的瞬间,就看见了她。
孟鸢低头清点香料,阳光从窗棂落下,照在她的发梢。
那一刻,他竟有片刻恍惚——
这一幕,与当年她在渡口摆摊时一模一样。
只是那时,她笑得轻。
如今,她笑得静。
“周大人。”她淡淡行礼。
他咬紧牙关,轻声:“嫂嫂。”
孟鸢轻叹:“这里是宫中,不可乱称。”
他压低声音:“我查到,那笔蜜料并未入私账。是有人故意做假。”
她一愣。
“谁?”
“东宫总膳官。”
孟鸢瞬间明白。
那人一向看她不顺眼。
借风声造势,既能自保,又能陷她。
“你能查实吗?”
“能。”
“那便别为我。”
“嫂嫂!”
她抬手打断他,目光极冷。
“我能走到这一步,不靠别人护。你若真要帮我——查清真相,让香自己说话。”
周临安看着她,心里一阵酸。
“嫂嫂,你变了。”
“人不变,火早就灭了。”
她转身,把桂花倒进铜盆,火光映出她的侧脸。
那一瞬,周临安忽然意识到——
她已不是那个他要保护的嫂嫂,而是一场燃烧着的风。
夜里,史院上奏——
“东宫膳署账簿虚列,总膳官假报银两,孟氏无涉。”
圣旨下,太子未怒。
反而在批文末尾亲笔添了四字:
“桂香可留。”
翌日,宫中传言尽散。
孟鸢又回到灶前。
火一燃起,她的手却抖了。
灰衣内侍低声问:“娘子怕了?”
孟鸢笑笑,声音很轻。
“怕。可火不怕风,我也不该。”
周临安那边,史院同僚笑他:“你那宁州案子,结得漂亮。”
……
“咚咚咚——”
孟鸢走去开门,还未抬闩,就听见大伯娘那刺耳的嗓音:“嫂子!开门!我可都听说了,这几日你们在书院门口卖吃食,银子数都数不过来。哼,合该给族里一个交代!”
门一开,大伯娘领着几个族亲闯进来。
她肥胖的身子一进屋,目光就直直盯住案上的钱袋子,眼珠子都快滴下油来。
“呦,果然啊,钱袋子鼓鼓的!嫂子,你们这叫一夜暴富啊!”
大伯娘叉着腰,唇边笑得尖利,“既然是周家的血脉,那银子就不是你们三房独吞的。按理说,该分一半出来,给我们二房、四房度度日。”
柳氏一听,脸色刷地白了,手指紧紧绞在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