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臣媳)叩见贵妃娘娘,娘娘千岁千千岁。”两人齐声跪拜,动作标准划一。
楚言强压下喉头的哽咽,维持着端庄的笑容:“快起来吧。”她按照仪程,说了些“琴瑟和鸣,早生贵子”的吉祥话,赏下早已备好的厚礼。
整个过程,胤祚都表现得无可挑剔,对董鄂氏虽无亲密之举,却也保持着应有的礼节。
而董鄂氏,始终低垂着头,盖头遮挡下,看不清神色,只能从那微微颤抖的指尖,窥见一丝新嫁娘的紧张。
仪式完毕,新婚夫妇还需去往其他宫苑叩拜。看着他们相偕离去的背影,一红一吉,般配无比,楚言心中却空落落的。
那画面美则美矣,却像是一幅没有灵魂的工笔画。
是夜,南三所张灯结彩,宾客盈门,喧闹直至深夜方渐渐散去。
新房内,红烛高燃,帐幔低垂,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喜庆气息。
董鄂氏,如今已是六福晋董鄂氏,端坐在床沿,大红盖头未曾掀开。她放在膝上的手,指尖冰凉。
胤祚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
偌大的寝殿内,只剩下他们两人,以及红烛燃烧时偶尔发出的“荜拨”声。
他走到她面前,停顿了片刻,才伸手,用玉如意缓缓挑开了那方大红盖头。
盖头下,是一张精心妆点过的、年轻姣好的面容。柳眉杏目,琼鼻樱唇,确是个美人。只是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显而易见的惶恐与不安,如同受惊的小鹿,在对上他视线的那一刻,迅速垂了下去,长而密的睫毛不住颤动。
“爷……”她声音微不可闻,带着颤音。
胤祚静静地看着她,心中并无多少新郎应有的喜悦,反而是一片近乎麻木的平静。他知道,从盖头掀开的这一刻起,他的人生便与这个陌生的女子紧紧捆绑在了一起。
无关情爱,只为责任。
“不必多礼。”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听不出喜怒,“今日劳累,早些安置吧。”
他转身,自行解下吉服外袍,挂在一旁的架上。
动作间,左肩胛处因动作牵扯,带来一阵隐痛,让他几不可察地蹙了下眉。
董鄂氏偷偷抬眼,恰好看到他蹙眉的模样,以及那略显僵硬的动作,心中猛地一紧。她想起入宫前母亲的叮嘱,想起听闻的关于他在江南遇险的传言,一股说不清是害怕还是别的情绪涌上心头。
她鼓起勇气,站起身,走上前,声音依旧很小,却带着一丝努力的镇定:“爷……可是伤口不适?臣妾……臣妾帮您……”
她的手怯生生地伸向他的衣带,指尖却在触及那冰凉的丝绸时,如同被烫到一般缩了回来,脸颊瞬间红透。
胤祚垂眸,看着眼前这个连碰触他都吓得发抖的女子,心中那潭死水忽然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是无奈,也是……一丝怜悯。
“无妨。”他挡开她的手,自己利落地解开中衣,露出包扎着白色细布的肩胛,“旧伤而已,已无大碍。”
烛光下,那狰狞的伤口包扎处,与他年轻却冷峻的面容形成一种突兀的对比。董鄂氏看着那伤处,眼眶莫名一热,慌忙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