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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京观(2 / 2)

“遵命!”阿敏朗声应道。

……

自六月中旬开始,每日到镇江的汉人百姓就越来越少了,离得近的、能逃来的都已经逃到镇江。

离得远的,想逃来也无能为力。

到了六月底,整条鸭绿江沿岸百姓,几乎都已被接到了皮岛上。

此时皮岛百姓总数,已有了近三万人,百姓们砍伐林木,搭建窝棚,每日只有一顿饭,勉强度日。

虽过的辛苦,但至少脱离了鞑子魔爪,不用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

六月廿八,信鸽号返回,同时带回了大量运输船,粗略一数,足有三十余艘,占了好大一片海面,远远望去,当真是气势不凡。

船队在皮岛附近靠岸,引得难民纷纷到海边眺望。

信鸽号则独自行驶到镇江,找林浅汇报。

当晚,圣安娜号船长室中。

信鸽号代船主将此行船队清单和物资清单交给林浅。

只见上面写到此次驶来辽东的船,共有海沧船四艘、苍山船九艘、鸟船十八艘。

这已是除却陈蛟、白清、何塞三支外海船队以外,南澳岛能拿出的全部家底了。

甚至不太适合外海航行的鸟船都跟着过来了。

算上这一批新船,辽东的运输船已有了将近五十艘,其中海沧船十艘、苍山船二十一艘、鸟船十八艘、信鸽号勉强也算一艘。

虽看着数量唬人,但绝大多数都是小船,承载力有限,满打满算,只能运走三千人。

就算是最大的海沧船,使劲装,也只能运载一百人。

这还是在圣安娜号以及另外三艘海狼舰,帮着装载补给的情况下的。

没办法,自从大明海禁之后,造船技术一落千丈,就连水师战舰也都是这些小船为主了。

根据这些天的粗略统计,皮岛百姓总计两万八千人,还有广鹿岛百姓两千人,加起来三万一千多。

肯定没办法全都运回南澳。

就算真的全运回去了,南澳岛也没那么大的承载力。

必须有所取舍。

林浅从桌上翻出一份名单,上面是近期统计的两岛百姓的信息。

“照这个单子选人上船吧。”林浅道,“从工匠、郎中开始选,没有了再挑农民,被选中的可以把家眷也带走。”

当然没被选中的,并不意味着留在岛上等死,算算日子,毛文龙已经快到镇江了,他上岛后,这些百姓,自然就有大明朝廷接济。

即便朝廷不管,开拓东番岛也需要大量人力,林浅的船队还是会再回来接人的。

信鸽号代船主接过单子,林浅吩咐道:“明日我让白清、钟阿七和你一起回皮岛,挑选上船百姓。动作快些,我们最晚七月初五就要离岛。”

林浅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嘱托:“百姓见我们离去,定会争相上船,这事做起来不容易,要心硬一些。”

“属下明白!”

“去吧。”

……

次日,镇江城西城楼。

林浅见到了最新落成的京观。

只见京观形似一个坟包,大约半丈高,直径两丈长,以鞑子头颅堆成,周围以封土夯实。

在平地上拔地而起,分外突兀,看着就让人心底直冒凉气。

据陈良策说,这只是个小京观,里面埋了不到两百颗头颅,若是上万颗脑袋筑成的京观,能像个小丘一般,看起来分外震撼。

林浅听了这等说法,不由笑道:“这等京观,你见过?”

“我也是从书里看的。”陈良策道,“当年,隋炀帝征高句丽惨败,高句丽就筑了一座如山丘一般的京观。”

林浅收回目光,望着残破的镇江城,说道:“过几天,水师就要南撤了,估计鞑子的反扑也快到了,和我一起走吧?”

陈良策笑着摇头。

林浅向来不爱劝人,只是相处数日,他发现陈良策这人能文能武,又性格沉稳,颇受部下爱戴,不免起了爱才之心。

前几日,陈良策手下哨骑已在西北驿道上,发现了上千建奴兵马,想来就是来收复镇江的,和这等军力一比,陈良策留下根本就是螳臂当车。

林浅忍不住再次开口:“有什么意义呢?头发剃了再长就是,你当时投降,也是大势所趋迫不得已……明知留下必死,何必枉送性命?”

陈良策目光坚毅:“我是大明的镇江守备,哪有不战而弃城的道理。”

林浅叹口气,接着压低声音道:“守备若是担忧朝廷责罚,我倒是有个去处。”

陈良策拱手道:“千总好意,在下心领了。”

接着,他指了指自己刚长了一层发茬的头顶:“只是我受此大辱,又失节在前,已无脸面再回大明,只想以一场血战,洗刷耻辱。这一次,我不会再逃!”

林浅被他气节感染,良久无言,拍拍他手臂道:“好,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陈良策大笑道:“哈哈哈哈,一言为定!”

林浅叹口气,拱手作别,临下城楼时,又被陈良策叫住:“千总,我已是将死之人,可否以真名相告?”

“林浅。”

陈良策默念这二字,随即拱手道:“林兄弟,保重!”

……

七月初,圣安娜号从镇江驶离。

镇江城陷入孤寂。

城楼中,陈良策正在磨刀,神情专注,一丝不苟。

身旁,还有百余名自愿留下明军士兵,这些便是镇江全城的防御力量了。

在西门城楼,一面大旗正迎风烈烈作响。

那旗呈现三角形,红底,周围缝着一圈红色的火焰纹,旗子正中,写着一个大字“明”。

这杆旗是边军的糙汉子做的,并不精致,针脚还露在外头,火焰纹也缝的歪歪扭扭。

可用料扎实,整面旗子,都是在鞑子血中泡出来的。

中间的“明”字,是陈良策亲笔书写,张牙舞爪,气势恢宏。

配合西门外,平坦驿道旁,突兀隆起的京观,当真是肃杀异常。

就是望上一眼,都让人冷的起鸡皮疙瘩。

几日后,正午时分,镶蓝旗旗主阿敏,在手下诸将陪同下,行至镇江西北山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诸将看见大旗、京观,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即大怒,纷纷向阿敏请战。

阿敏则皱紧眉头,用马鞭斜指镇江城说道:“派出一队哨骑,绕城侦查。再派出两队哨骑,沿鸭绿江上下游侦查二十里。”

其手下亲兵随即传令。

一个参领道:“旗主,我看这城中炊烟、火光都没有,想必南蛮子早就被我们吓跑了,何必如此谨慎,直接派人攻城吧。”

阿敏冷着脸没有回话。

他一出生便跟随父亲骑马打仗,年级轻轻便屡立战功,百战百战,在四大贝勒中排行第二,岂会是不知兵之人?

他会看不出镇江城中其实并无多少明军人马?

只是那炮舰的威力实在可怖,不得不谨慎对待。

虽说江面现在没那炮舰的影子,可难保没在上游、下游蹲伏,一旦交战起来,被炮舰轰击,岂不是平添死伤?

以他对大明了解,大明官军轻易不会放弃城池。

镇江城如此重要,明军好不容易收复,不派重兵驻守,必然事出有妖,由不得阿敏不慎重对待。

两个时辰后,哨骑陆续返回。

“贝勒爷,镇江城南十里,未发现明军。”

“贝勒爷,鸭绿江上游,没有明军踪迹。”

“城中没有明军旌旗,城头也空旷无人,看不清有多少人马。”

阿敏心下暗忖:“真的跑了?南蛮子当真胆小如鼠!”

镶蓝旗参领道:“旗主,别等了,让属下带人上吧!”

周围参将、佐领纷纷请战,战马不安的嘶叫,用蹄子刨地。

阿敏看了眼天色,此时已近黄昏,离天黑不过一两个时辰,不是出兵的好时机,稳妥起见,还是等到明日清晨攻城为佳。

正犹豫间,忽听得手下道:“贝勒爷,你看!”

阿敏循声望去,只见城头伸出一只竹竿,竹竿上吊一物,正是一腐烂的女真人的脑袋。

那脑袋后的发辫被用绳子绑在竹竿上,看起来颇为滑稽。

脑袋下,还绑着竖旗,竖旗两角都用石子坠着,依稀可见旗上写着一串鲜红大字,只是离得太远,看不清楚。

阿敏派哨骑去看。

片刻后,哨骑打马返回。

“贝勒爷,旗子上用女真语写着“贼酋佟养真首级”字样。”

“欺人太甚!”阿敏大怒,“萨炳阿,你带两个牛录步卒,进攻正门,阿克敦,你带一个牛录骑兵,城下射箭游击。”

“是!”

传令兵纵马飞驰传讯,不过片刻,大队骑兵便自林中窜出,在城下肆意奔驰,同时持弓在手,对城头虎视眈眈。

同时,约四百步军,顶盾扛云梯,向镇江城缓步靠近。

阿敏立功心切,此行镇江是轻装简行,撞车等一应重型辎重都未携带,人手也只带了一千五百余,攻城器械只有云梯。

阿敏并未参加之前的浑河血战,兀自认为明军只是土鸡瓦狗,要不是忌惮那炮舰,他仅凭镶蓝旗巴牙喇亲军,就能收复镇江。

而今在镇江城下,见到炮舰已撤走,又不见明军的大队人马,心里更是愈加不屑。

远处镇江城头上,明军还在当缩头乌龟,任由四百步军步行至城下,竖起云梯,向上攀登。

阿敏面上泛起冷笑,暗道:“明军果真是一群老鼠,只会在谷仓里偷吃粮食,见了猫吓得反抗都不会了。”

随即他大声道:“传令给萨炳阿、阿克敦,破城后不要伤南蛮统帅的性命!”

毕竟,明军主力动向以及炮舰的情况,还要从那统帅的嘴里撬出来。

“是!”传令兵纵马飞驰,在战场上放肆传令。

转眼间,步卒已爬了一半,城头遥遥在望,就在这时,城头明军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