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立伟在乐明饭店干墩子和打荷多年,年轻力壮是他的资本,一个人匹配多位掌勺大厨不稀奇。
向来从从容容,游刃有余。
但今天给周砚打下手,那可真是匆匆忙忙,连滚带爬。
优雅?
不复存在!
周师太猛了。
一人掌两口灶,出餐效率至少能吊打乐明饭店三四个厨师。
生意实在是太好了!
下班铃声一响,蜂拥而来的工人让他震惊。
比起早上丝毫不差。
这就餐人数,换成乐明饭店,少得十几个人才能忙得过来。
两个负责点单的,两个负责跑堂,一个负责收桌、擦桌的。
卤菜得有个凉菜师傅,蒸菜和烧菜得有个厨师,跷脚牛肉得有专人守着,炒菜至少三个厨师才能保证出餐效率,还得配墩子、打荷……
这是正常配置。
但周砚这饭店有点不一样。
杀牛的周叔拿起菜刀成了凉菜师傅,切卤肉的刀工比他还好,一双手就是秤,客人要多少切多少。
秤挂在旁边是给客人复秤用的。
赵嬢嬢守着跷脚牛肉的大锅,掌控全局,兼顾点菜、收银,有时候还要处理客人矛盾,拉架帮腔,妥妥的大堂经理。
李嬢嬢既能切配,又能跑堂收桌,相当全面。
赵红姐跑堂能手,每一桌上什么菜,一遍就能记住,从来不跑错。
甚至连三岁半的周沫沫,都成了金牌销售,深得客人的喜爱。
一群乌合之众,在周师的调教之下,愣是撑起了这家饭店。
以周师为核心,犹如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靠着五个人撑起了一家生意如此火爆的饭店。
孔立伟是今天才来的,负责墩子和打荷的他,为饭店的高效运行感到了震撼。
“今天上菜速度快了不少,客人都很满意。”赵嬢嬢笑着进厨房,手里拿着一个布袋子递给孔立伟,“阿伟,你妈让我交给你的。”
“这不是她的钱袋吗?我时候还偷偷拿过钱,被打的老惨了。”孔立伟笑着接过袋子,拉开抽绳倒到手里。
零零散散的两块、五角、一分,看着就像是两人身上的零钱凑一块了。
孔立伟不笑了,表情有点复杂。
“你妈,这钱你留着当生活费,让你好好干,踏实学艺。”赵嬢嬢道。
“妈——”孔立伟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冲到了饭店门口。
赵嬢嬢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感慨:“这孩子,还是挺性情的,不错。”
“是啊。”周砚也点头。
孔立伟很快又回来了,叹了口气道:“我妈这人也真是气,她钱包里永远都会放一张大团结的,她还特意抽走了。”
周砚:“?”
赵嬢嬢:“……”
行吧,阿伟稳定发挥。
煽情这种事,本就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阿伟,你妈妈给你这么多钱钱,不感动吗?”周沫沫凑过来,好奇问道。
阿伟挠头:“还行吧,主要是周日要回家,离别的时间太短了,想到五天后又要见到他们,就不太能把眼泪挤出来。”
阿伟把钱放回袋子,揣进口袋,端起一旁柜子上的水缸灌了半缸凉水,看着周砚开口道:“周师,那我先去把东西放到肖师叔家里,跟师婶打个招呼。”
周砚点头:“去吧,你可以睡会午觉,四点再过来备菜。”
“要得!”阿伟应了一声,和周砚去隔把自行车推出来,蹬着走了。
“锅锅,为啥子阿伟的车车,没有按铃铛都会响呢?”周沫沫仰着脸好奇问道。
“因为他的自行车比他年纪都大,除了铃铛,哪哪都响。”周砚笑道。
一辆手扶拖拉机突突驶来,停在了饭店门口。
张师师徒俩坐在高高的沙堆和水泥堆上。
“张师,这样不太安全哦。”周砚仰头看着俩人,笑着道。
“没得事,我们经常坐拖拉机,腰马合一,稳当得很。”张师不以为意道。
徒弟笑着道:“我师父年轻的时候上峨眉山练过武功,会峨眉拳,还会鷂子翻身,厉害得很。”
“真的啊?这么凶!张师还是武林高手,失敬失敬。”周砚昨天刚见证了周明拜师,满座江湖高手,闻言对张师也是肃然起敬。
本来已经准备下车的张师闻言,下意识的挺直了腰背,像模像样的摆了摆手道:“莫听他乱讲,我退出江湖已经多年了,退步了很多。”
“哦,那以前还是江湖有名的哦?”周砚若有所思。
张师目光变得深沉,淡淡道:“你当年嘛,在峨眉山上,我张永确实还是有几分名气的,鹞子翻身,轻功水上漂,手到擒来。
我们师兄弟下山都不走路的,三五米的坎坎,夸夸就往下跳,猴子看了我们都要喊师父。”
“师父,真有这么厉害?”徒弟张华惊叹道。
“那是会飞吗?”周沫沫也是一脸好奇。
“咳咳,虽然不是飞,但跟飞也差不了好多了。”张师站起身来,伸展了一下腰腿,挥了挥手道:“来,你们退后,我给你们演示一下啥子叫鹞子翻身。”
周砚连忙搂着周沫沫退到了一旁。
徒弟也从车子后边溜下来站到一旁,面露崇拜之色。
拖拉机师傅都好奇的下车来,在旁候着。
“看好了!”张师一声中气十足地喝道,一手撑着水泥袋,身体腾空而起,从一米多高的车子上翻了下来。
啪!
下一秒,脸朝下拍在了地上。
饭店门口顿时一片寂静。
“师父!”
“张师!”
徒弟和周砚急忙冲上前。
趴地上的张师翻了个身,一个鲤鱼打挺又站了起来,伸手拍了拍衣服上的灰,一脸淡定道:“没事,衣角微脏。”
周砚抿嘴,咬紧牙关,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
徒弟愣了愣,慢慢别过脸去,从微颤的肩膀不难看出也忍的很辛苦。
“好厉害!”周沫沫拍着手,脸上满是崇拜,好奇问道:“蜀黍,鹞子是地鼠吗?跳下来往地里钻呢!”
“额……”张师老脸一红,家伙脸上的崇拜不了掺假,但这话问的还真是不好回答啊。
周砚本来都忍住了,听到周沫沫的话后一秒破功,一边笑一边往店里走去:“我去给你们倒点水啊。”
“库库库……”徒弟从拖拉机前边笑到后边去了,差点没背过气去。
“你龟儿子嘴里藏了台拖拉机吗?!”张师黑着脸骂道。
要不是被这龟儿子架起来,他也不会表演啥子瑶子翻身,丢这么大脸。
张师转过身去,龇牙咧嘴,还好是泥地,摔一下有点痛,但还行,没伤到。
“张师,你们吃过饭了没?”周砚端了茶出来,看着三人问道。
“水泥厂那边吃过了。”张师立马恢复了从容的表情,转过身来接过茶杯,“周老板,你这个工程量不哦,加上楼上的房间改造,要四天左右。”
周砚点头:“那先弄楼上,把两个房间隔出来,我的员工好早点晾干住进去。”
张师点头:“要得,今天中午我就开工,喊了两个工,进度给你搞快点,但是厨房这个地方……”
周砚和他又围绕图纸细节沟通了一遍,对几处改造的重点区域进行定位和尺寸确认。
张永今年四十岁,干了二十年的泥瓦匠,算得上老师傅了,但思维还是挺活的,能沟通,会按照图纸和周砚的要求施工。
周砚跟他之前的合作都挺愉快的,所以合作关系便延续了下来。
“行,我都记下来了,反正你有空就转过来看看,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我们随时沟通修改。”张永把笔塞回口袋,看着周砚道。
“要得。”周砚点头。
来帮忙的工很快便来了,其中还有个熟人。
“宏伟,你来爪子?”周砚看着骑着车,车后边绑着一根扁担的周宏伟道。
“扛水泥、挑沙噻。”周宏伟笑道,“半天活,八角钱,干得。”
张永出来,笑着道:“你们认识啊?这伙子力气大,干活麻利,我经常喊他来帮忙。”
“本家兄弟。”周砚道。
“哦,难怪,我才想起他也是周村的。”张永恍然。
“宏伟锅锅!”周沫沫跑过来,冲着周宏伟喊道。
“哎!沫沫乖,给你一颗糖。”周宏伟从口袋里摸出了一颗水果硬糖,笑着递给周沫沫。
“谢谢~~”周沫沫伸手接过,开心地道了一声谢。
“来,周砚,给我装杯水,不要开水哈,掺一半井水。”周宏伟从挎着的布包里拿出一只搪瓷水缸递给周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