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徐澜带来接连不断的惊讶,让吕玲绮的好胜心与探究欲被彻底激起。
她不再进行最基础的测试,眸光一转,落在了场地中央那座以厚重木板搭建的演武台上。
“拿起武器!”她声音沉凝,率先跃上台子,脚步扎实地立于中央。
日光洒在她的劲装上,映出一层淡金轮廓,显得少女英气逼人。
她的目光扫过台边兵器架,那里陈列着数柄以硬木制成的训练用长枪。
随即,她没有任何犹豫,动作利落地探手取过一柄,反手便向台下的徐澜掷去。
木枪破空,带着一股劲风,直射徐澜面门。
这一掷,已带上了几分试探的感觉。
“会用枪吗?”少女在抛出长枪的同时,清冷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她自己也顺手拿起另一柄木枪,手腕一抖,挽了个枪花,枪尖遥指徐澜,战意升腾。
哗啦——
徐澜抬手,轻而易举地接住了飞来的木枪,五指收拢,握紧枪杆。
他指尖轻轻拂过冰凉而粗糙的木制枪身,感受着那久违的触感。
用枪,自然是会的。
而且,绝非仅仅“会用”而已。
徐澜的思绪飘远,穿越了时空的隔阂。
在那已然征服的大宋世界,他便是凭一杆大枪,扫荡六合,纵横无敌。
枪锋所向,万军辟易,群雄俯首,那是何等的煊赫与寂寥。
如今,在这汉末的演武场上,再度握住这相似的大枪,虽材质简陋,形态亦异,然兵者之魂,仿佛隔世重逢。
一股难以言喻的激荡之情,在他平静的心湖中悄然漾开一圈微澜。
另一边,吕玲绮持枪而立,目光紧紧锁定台下的少年。
不知为何,在徐澜接住长枪,五指触及枪杆的那一刹那,她敏锐地察觉到,对方周身的平静淡然气质,竟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若说之前的他,似深潭静水,波澜不兴。
那么此刻,这潭水之下,仿佛有潜龙抬头,一股沉凝与锋锐之意,隐隐透体而出。
这气质虽不张扬,却让她持枪的手,不自觉地更紧了几分。
仿佛此刻站在她面前的,不再仅仅是那个气度不凡的文弱少年,而更像是一位持枪而立、睥睨自若的宗师人物!
是错觉吗?
吕玲绮在心中自问,黛眉微蹙。
但这感觉如此清晰,由不得她不重视。
无论如何,她都要亲眼看看,这徐澜的武艺,究竟是否真如他口中那般谦逊,还是深藏不露。
心念电转间,吕玲绮已决意主动出击。
她并未出声提醒,足下猛然发力,身形如离弦之箭般疾射而出,同时手中木枪如毒龙出洞,挟着猎猎风声,直刺徐澜中路!
这一枪,速度极快,角度亦算刁钻。
虽用的是木枪,但在吕玲绮沛然力道的灌注下,破空之声锐利,威势绝不容小觑,寻常士卒若面对此击,恐怕连反应都来不及。
然而,徐澜见状,却只是微微侧身,手中长枪随之轻轻一抬,动作看似舒缓随意,时机却拿捏得妙极。
啪!
一声清脆的木质交击声响起。
吕玲绮那势在必得的一枪,枪尖竟被他轻描淡写地用枪杆中段稳稳格开。
所有力道如泥牛入海,未能撼动他分毫。
徐澜甚至未曾后退半步。
他握着枪时,目光少有的认真起来,旋即看向对面因一击落空而略显错愕的少女,淡然点评道:
“力道尚可,然意太显,速亦不足。再来。”
“……好!来便来!”吕玲绮抿了抿殷红的唇瓣,俏脸上闪过一丝愠色,随即被更浓的战意取代。
少女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宛若冰珠落玉盘。
言罢,她不再保留,体内气血奔涌,将状态调整至巅峰。
足下步伐变幻,身形如风,手中木枪再度刺出!
这一次,速度更快,力量更沉,枪尖颤抖,幻出数点寒芒,笼罩徐澜上身几处要害,正是她苦练已久的杀招!
若说方才她还存了几分试探与容情,此刻便是全力以赴,誓要逼出这少年的真本事。
她倒要看看,徐澜是否还能如方才那般,轻松写意地接下这更为凶悍的攻势。
然而,面对这凌厉无匹的一击,徐澜身形依旧未动。
他只是手腕微旋,手中木枪如臂使指,划出一道圆融的弧线。
啪啪啪!
数声急促的交击声连成一片。
吕玲绮那狂风暴雨般的攻势,竟被他枪势一一化解。
每一击都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徒劳无功。
徐澜的枪法,不见丝毫烟火气,更没有繁复花哨的招式,只有一种化繁为简,返璞归真的运用。
每一次格挡、每一次牵引,都恰到好处,仿佛早已算准了吕玲绮的所有变化。
吕玲绮的好胜心被彻底激发,她银牙暗咬,娇叱一声,攻势愈发猛烈!
枪影如山,呼啸生风,将徐澜的身形笼罩其中。
她将毕生所学尽情施展,时而如大鹏展翅,猛劈而下;时而如灵蛇出洞,疾刺咽喉;时而又如狂风扫叶,横击腰腹。
演武台下,不知何时已聚集了不少士卒。
他们屏息凝神,看得目眩神驰。
既惊叹于吕将军枪法之精湛凶悍,更震惊于那白衣少年鬼神莫测的应对。
在那密不透风的枪影中,他始终屹立如松,手中一杆木枪舞动,便似铜墙铁壁,水泼不进。
然而,身处战团中心的吕玲绮,心中的骇浪却愈发汹涌。
她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明明是攻势如潮的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主动。
可不知为何,竟渐渐生出一种力不从心,陷入泥沼的滞涩感。
就仿佛,自己奋力挥出的每一枪,每一次变招,都在对方的预料之中。
自己的节奏,已被对方那看似被动,实则掌控全局的枪势完全带动牵制。
恍惚间,她仿佛成了被蛛网缠绕的飞虫,越是挣扎,束缚越紧。
终于,在又一次倾尽全力的突刺被徐澜以毫厘之差引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