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少女当即果决开口,话语斩钉截铁,带着武人特有的雷厉风行之感:
“徐公子!既然如此,那么从今往后,每日我去军营演武场进行操练之时,你便必须跟着我一同前去!”
末了,她似乎担心徐澜会寻借口推脱,又微眯起那双漂亮的眼眸,其中闪过不容抗拒的锐光,反问道:
“怎么,徐公子莫非是要拒绝吗?”
徐澜倒是并未在意她语气中的强硬,反而对她这突如其来的“热心”感到些许有趣。
他微微偏头,饶有兴致地反问:“训练什么的,于我而言,确实并非必需。
不过,若这过程能带来些许意想不到的乐趣,倒也算是枯燥时日中的一点调剂……
只是,我很好奇,吕小姐为何突然兴起,定要让我去训练?”
吕玲绮下巴微扬,声音清冷坚定,带着她一贯的直率,却也隐含着希望徐澜能知耻而后勇的激励之意:
“原因无他!
我只是觉得,在此天下崩乱、刀兵四起的世道当中。
大丈夫立世,若不能精通武艺,缺乏纵身上马、提枪杀敌以护佑自身与家国的本领……”
她的话语微微一顿,目光毫不避讳地直视着徐澜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
“那与困守深闺、只能翘首盼望他人庇护的柔弱女子,又有何区别?终究是,难以掌握自身的命运!”
这番话语,可谓是她内心想法最直白的袒露,也解释了她为何突然执意要徐澜习武。
“原来如此。”徐澜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听不出是赞同还是别的意味,但他并未反驳,只是顺着她的话问道:
“那么,敢问吕小姐,这训练预备从何时开始?”
吕玲绮见他接受了安排,当即毫不迟疑地答道:“现在。即刻便出发前往城西大营的演武场。”
话音刚落,她便已干脆利落地转身,迈开矫健的步伐,朝着院外走去,劲装勾勒出她挺拔利落的背影。
然而,她刚走出几步,却蓦然发觉身后并未传来跟随的脚步声。
吕玲绮倏地回头,果见徐澜仍好整以暇地站在原地,似乎并无立刻动身的意思。
少女眉头当即蹙起。
她不再多言,直接快步折返,行至徐澜身前,伸出那只因常年握兵器而带着薄茧却依旧修长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徐澜的手腕。
“还愣着作甚?时辰不早了!”
她的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拉着徐澜便不由分说地向外走去,步履生风,仿佛生怕他临时反悔一般。
徐澜并未抗拒,任由她拉着自己前行,感受着腕间传来,与她那清冷面容不甚相符的温热与力量感。
少年抬眼望了望湛蓝的天空,嘴角掠过一丝玩味的弧度。
这趟徐州之行,比预想中要稍微有趣那么一点了。
……
晨光彻底驱散夜幕,将徐州城西大营的演武场照得一片通明。
尘土在光柱中飞扬,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泥土混合的气息,其间夹杂着兵刃破风的呼啸与士卒操练的呼喝。
此地充满了阳刚与铁血的味道。
吕玲绮步履生风,径直将徐澜带至场边一处摆放着石锁的区域。
她随手一指那几个大小不一的石锁,看向徐澜。
“既言略通武艺,根基气力不可不察。”
她声音清冷,指向其中第二个,约莫百斤上下的石锁。
“便从这个开始吧。要求不高,只要能将之举起即可。”
吕玲绮并未选择最重的石锁,已是考虑到对方“文弱士子”的身份,存了几分循序渐进之意。
然而,望着徐澜那斯文温和的俊雅面庞,她心底却已预见到徐澜或会面红耳赤,勉力为之,甚至中途脱力的窘迫模样。
周围不少正在训练的士卒,虽不敢明目张胆地围观,眼角余光却都不由自主地瞥向这边。
吕将军首次带男子来此训练,已是稀罕事,众人皆好奇这白衣少年能有何表现。
徐澜闻言,神色依旧淡然。
他走到那石锁前,甚至未作任何提气运力的姿态,只是随意地俯身,握住了石锁的把手。
吕玲绮眉头微蹙,正欲出言提醒莫要托大,小心伤及筋骨——
却见徐澜手腕只是轻轻一抬,那百斤石锁竟如无物般,被他单臂稳稳提起,举重若轻地抬至与肩平齐。
动作流畅自然,不见丝毫迟滞,更无半分颤抖。
一次,两次,三次……他节奏平稳地重复着平举的动作,呼吸匀长,面色如常,仿佛手中提着的不是沉重石锁,而是一卷书册。
徐澜随手将石锁轻轻放回原地,抬眼看向吕玲绮,语气平和:“下一个。”
吕玲绮眼眸中闪过一丝惊愕,但迅速被她压下。
她不动声色地指向旁边那个明显更大一圈,至少一百五十斤的石锁。“试试这个。”
徐澜并无多言,移步过去,如法炮制,从容姿态与之前一般无二。
这下,不仅吕玲绮怔住,连附近那些偷偷关注的士卒们也忍不住交换着惊异的眼神。
未曾想,这少年看似文弱,臂力竟如此惊人!
吕玲绮深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波澜。
她目光锐利地扫过徐澜那挺拔的身躯,实在无法将这与方才那举重若轻的表现联系起来。
“力量尚可。”她勉强维持着语调的平稳,“但沙场搏杀,并非角力。接下来,试试障碍。”
她将徐澜引至一旁设有矮墙、壕沟,以及绳网等物的障碍场地。
此乃训练士卒敏捷与协调之用,讲究的是身法与速度。
“跟上我。”吕玲绮言简意赅。
话音未落,她已如一只矫健的雌豹般窜出。
少女翻身过矮墙,纵跃跨壕沟,匍匐穿绳网,动作一气呵成,迅捷无比。
她有意展示,速度极快,心想徐澜力量虽怪,身法未必能跟上。
然而,当她利落地完成全套障碍,微微喘息着回头望去时,却见徐澜不知何时已静立在她身后。
少年的白衣依旧洁净,不染尘埃,气息平稳得仿佛只是散步一般。
而他是如何越过那些障碍的,吕玲绮竟未曾看清,只觉眼前似有白影一晃,他便已至身前。
少女的心跳不由漏了一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