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鸳鸯
既然已经认出这奇妙法器隔世梦,崔九阳眼心中那原本盘算的捷径刺杀钦天监这几个道士,直接从根源上剷除造假龙之事的念头,便瞬间打消了。
有隔世梦在此,眼下这军营里的钦天监修士,怕都只是法器中虚幻的“梦中人”罢了。
那个真正的造梦主,还不知正安逸地躺在京城何处的玉床之上,做著他顛倒乾坤的春秋大梦呢。
崔九阳指尖微动,隨意掐算了一下天机。
果不其然,返回的天机信息寥寥无几,模糊不清。
使用隔世梦有一条必须得规则,便是躺在玉床上的人,应当是眾人之中修为最高者。
而隔壁最大那顶帐篷中躺著的老道,修为与此时的自己不相上下,他也只是眾多梦中人其中一个而已。
就此推测,那造梦主的修为,恐怕比崔九阳还要高出一些。
再加上他正躺在隔世梦的玉床之上,人在梦中,与现实世界隔著一层厚厚的屏障,想掐算出他身在何处,更是难如登天。
崔九阳此番掐算,只得到了一个极其模糊的信息那造梦主,就在京中。
可京城如此之大,没有確切方位,岂不是大海捞针
退一步讲,就算他今夜成功偷袭,一举杀了这几个钦天监修士,又能如何
他们不过是隔世梦中的幻影罢了,届时只会陷入一场深层次的睡眠,几日之后便会在榻上悠悠转醒,根本不会受到一点儿实质性的伤害。
反倒会因此暴露了他崔九阳的存在,彻底失去躲在暗处的优势,得不偿失。
想要击破这隔世梦,无外乎两个办法。
一是找到造梦主的真身所在,直接出手將其肉体斩杀。
如此一来,这梦境便会如无根之萍,自然溃散,那些梦中人也都会跌落到现实中来。
二是抢一个配套的玉枕,直接躺上去睡觉,主动將自己也化为梦中人。
同为梦中人,届时互相之间的廝杀,便不会再被隔世梦这道无形的屏障所隔开。
第一个办法的难点,无疑在於如何找到那深藏不露的造梦主。
既然动用了如此玄妙的法器,那造梦主必然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隱秘之地,绝不是轻易能找到的。
而第二个办法,则充满了未知的危险。
一旦成为梦中人,身份便会立刻被其他梦中人察觉。
若不是预定的同伙,自然会遭受其他梦中人的群起而攻之。
而且,一旦造梦主发现梦境被人入侵,必然会立刻主动断开相应玉枕的联繫。
到那时,入梦者的一些灵力意念等,必然会有一部分被强行截留在梦境之中,轻则损伤修为,重则危及寿命,后果不堪设想。
虽然造梦主昏昏沉沉,未必能及时发现有人入侵,但崔九阳並不想冒这个险。
自从提升到三极境界之后,寿命之事已不再是巨大的困扰,但崔九阳也不想无缘无故地缩短自己的阳寿。
这两个办法,权衡利弊之下,崔九阳哪一个都不想用。
如今的他,修为远胜从前,行事自然也多了几分从容与选择。
忆往昔,他时不时便得以性命相搏,那並非他天生喜欢拼命。
实在是因为当年修为太低,又被有限的寿命如鞭子般催促著,不得不一次次与人爭斗、与天抗衡,在夹缝中求生存。
现在,他修为提升上来之后,可选择的行事方法便多了很多,不必再动不动就与人搏命。
就像此时此刻,他虽然发现因为隔世梦的存在,刺杀钦天监修士这条捷逕行不通。
但他也不必非得与这玄妙的法器死磕,甚至以身涉险。
於他而言,此行的最终目的,不过是阻止那造假龙之事而已。
刺杀这一手段,固然简单直接,但將来在那关键的仪式上大闹一场,一样可以让假龙之事彻底泡汤,又何必拿自己的性命修为入梦去冒险呢
今夜的探查,意外得知了钦天监的这一大底牌一隔世梦,崔九阳心中已是十分满意。
他再次环顾了一下这空无一物的帐篷,心中不禁暗暗感嘆。
若是这帐篷的主人,也如其他许多修士一般贪婪成性,將那些金银財宝、古董字画之类的俗物摆满一屋,他今日也未必能如此轻易地发现旧被上那一根线头般微不足道的线索。
见此处確实已无什么可探查的了,崔九阳不再停留,悄无声息地沿原路退出帐篷,潜回了山洞。
回到洞中后,崔九阳再次粗略地清点了一番。
这山洞之中,算上他自己和那个神秘的老头儿,已经关押了整整一百零四条蛇。
眼看著,就快要凑齐那一百零八天罡地煞之数了。
看来,那造假龙的仪式,应该也已是箭在弦上,为期不远了。
在钻进自己藏身的鹅颈瓶之前,崔九阳又看了一眼洞中央那个摆著的大瓷瓶。
那老头儿,这几天依旧没有露面。
自从那日他情绪激动地大哭一场之后,便一直如此沉寂,再也不像之前那样,时不时冒出头来与崔九阳攀谈几句了。
崔九阳心中暗想,必须得赶在举行造假龙仪式之前,將这老头儿身上的秘密弄清楚。
不然,这老头儿疯疯癲癲的,性情难以捉摸,实属一个完全不可控的因素,保不齐什么时候就会弄出些意外状况来,打乱他的计划。
这几日,因为老头儿一直不露面,崔九阳便將精力都放在了探查军营上,此时对军营已是了如指掌,再去探查也没有多大价值。
而且,时间过去好几天,那老头儿无论之前受到了什么样的刺激,此刻情绪应当也平復了一些。
正是再次试探他的好时机!
崔九阳心念既定,便打消了钻进鹅颈瓶的念头。
他摇身一变,化作了原本的人形,整理了一下身上略显褶皱的青布袍,又用手隨意打理了一下头髮,而后扶著身边的一个瓶子,开始唉声嘆气起来。
他的嘆气声,一声比一声沉重,一声比一声悠长,在寂静的山洞中迴荡—.
终於,在一声格外悲愴的长嘆之后,他用带著哭腔的语调,悲戚戚地感慨道:“哎呀,我那命途多舛的妻呀——”
感嘆完这一句,他便斜著眼睛,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去嘌那洞中央的大瓷瓶,观察著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