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隔世(1 / 2)

第192章隔世

崔九阳来到那军帐之外。

夜色如墨,军营中篝火影绰,巡逻的士兵脚步声远远传来,更衬得此处静謐。

他屏息凝神,感受著帐篷內散发出的灵力波动,那波动沉稳內敛。

帐中这位钦天监內排行第二,只是他的帐篷比起旁边那两座,竟要小上一圈。

这种安排——自然不是隨意为之。

钦天监本就是前清遗留的官僚机构,虽说如今官名已不復存在,但其留下的繁文縟节与森严规矩,必定还是老一套,分毫不会更改。

帐篷的大小、位置,乃至每日里阳光照射的角度,皆有定规。

谁住最大的,谁住第二大的,层层递阶,绝不能错乱分毫。

甚至,每一位大人帐篷內该搭配何种日常用具、家具,材质如何,款式怎样,都有相应的章程规定,不容僭越。

如此看来,帐中这位,虽说修为在监內仅次於中间那座最大帐篷里的老道,但论其实际地位,恐怕还得屈居那修为排行第三的傢伙之下。

站在军帐外,崔九阳仔细感应著。

帐中之人颇为小心谨慎,整个军帐都被他布置下的禁制严严实实地包围起来,灵力流转间,隱成闭环,根本找不到一丝可乘之机,更无半分可进入的缝隙。

不过,这难不倒崔九阳。

他目光一扫,落在了帐篷外晾晒著的几件衣物上。

那几件衣服,一看便知是帐篷主人洗净后掛在此处风乾的,还带著淡淡的皂角味道。

他放轻脚步走了过去,伸出手指,轻轻捻了捻其中一件道袍的衣领与袖子。

指尖触感细腻,布料上残留的灵力气息虽然微弱,却清晰可辨。

里面这位,想必是整日穿著这道袍施法修行,上面沾染的灵力,哪怕离开身体,一时半会儿也不会消散。

凭藉这点微薄的残留灵力,崔九阳想直接施展变化之术,变成其主人的模样,那是绝无可能办到的。

毕竟,他与白素素那般熟悉,尚且需要她的几根头髮,再辅以一滴精血,才能施法成功,变化出她的模样。

仅靠这点旁人遗留下的灵力残跡,就想完美变成一个陌生人的模样,以崔九阳目前的修为,根本是痴心妄想。

但是,若仅仅只是偽装成其灵力波动,让这帐篷外的禁制无法识別出他是外人前来,那倒也不算什么难事。

禁制这东西,確实简单实用。

在没有足够时间或合適空间布置阵法时,仓促间布下一道禁制,往往能达到阵法七层左右的效果,用以防护或警戒,已是绰绰有余。

然而,禁制也存在一些无法克服的先天缺点。

比如它的敌我识別,便显得颇为粗糙,仅仅依据灵气波动中蕴含的信息来发挥作用。

只要能够巧妙偽装成禁制主人的灵力气息,便能如履平地般,轻轻鬆鬆地瞒天过海,混將过去。

当然,这对崔九阳来说容易,可放眼天下,又有几人能有《至八极》这种绝顶功法传承傍身呢

在普通修士的认知里,禁制不过是比阵法威力弱上一些,其余则儘是好处,便捷、速成、消耗小。

甚至有些修士,终其一生,都根本不知道,禁制竟还有如此一个致命的弱点。

只见崔九阳心念一动,身形一晃,恢復成了白素素那少女模样。

他將那件道袍取了下来,披在身上,宽大的袍袖垂落,显得有些不合身。

隨即,他敛去身形,躲在帐篷投下的阴影之中,手上开始不断掐动法诀,口中念念有词。

身上的灵力波动气息,也隨之不断变化、调整,逐渐与道袍上残留的灵力趋於一致,到得最后,竟是变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隨后,崔九阳又变回了那尺许长短的小白蛇形態。

失去了支撑的宽大道袍,顿时如败絮般瘫软下来,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地上。

小白蛇甩了甩尾巴,顺著帐篷的边角,蜿蜒爬行了一圈。

很快,它便找到一个极为细小的缺口,仔细辨別了片刻,確认无误后,便轻轻钻了进去。

进入帐篷內,崔九阳不敢大意,只先露出个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著四周,身子还大半垂在帐篷外。

这个帐篷中的道士,可是正经迈入了修行门槛的人物,修为不弱。

虽然真要动起手来,拿下他也不算太难,可若是一个不慎,將其吵醒,想要拦住他传信示警,可就千难万难了。

崔九阳定了定神,將蛇身完全滑入,只觉身上一沉,一股无形的压力扫过,正是那外层的禁制。

但禁制扫过之后,却毫无反应,显然是將他当成了帐篷的主人。

他得意扭了一下,顺著军帐內壁,缓缓向下爬去。

目光一扫,崔九阳一眼便看见了躺在床榻上的身影。

那人呼吸均匀悠长,身上盖著一床素色被,一起一伏,韵律十足,显然是睡得正香,鼾声细微不可闻。

这个军帐中的摆设,极为简单朴素。

一张硬板床,一套原木桌椅,两个用来放隨身杂物的旧木箱,再无其他任何多余的东西,乾净得有些过分。

这与之前探查过的那些帐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些帐篷中的一些修士,虽身为修行者,却俗欲繁重,贪念未消。

小小一间帐篷內,虽说不上是金银满屋,珠光宝气,但也处处透著贵气逼人。

这边放著价值不菲的官窑瓷瓶,那里摆著精致考究的木器根雕,旁边的小几上,更是叠放著不少綾罗绸缎製成的华贵服装。

那些衣服旁边,往往又会放著一些看似是修行之用,实则却是低调中透著奢华的物件,比如兽口吞珠的紫铜香炉,水色淡雅的玉如意,又或者是用金丝锦缎包裹的蒲团..

虽说修行之路,讲究“財侣法地”,资源充足確实能助益良多,但像那般一味贪恋钱財,將自己修行的清修之地弄得乌烟瘴气,充满了铜臭味儿,实在是捨本逐末,修错了方向。

当然,这也不是说,像眼前这般肃静简朴的地方,其主人就一定能成为得道高人。

但至少,能做到淡泊名利、放下物慾之人,往往能將更多的心思从钱財俗务上挪开,从而更专注於大道本身,自然可以去追求一些更高远的东西。

崔九阳从帐篷內壁爬下,蜿蜒游走到桌前,细细打量著桌上摊开的一些纸张。

那些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蝇头小楷,字跡工整,笔力沉稳。

可他一张一张仔细看过来,却发现上面写的,全都是些关於吐纳心得、灵气运行时的感悟与疑难,竟没有一个字是关於这处军营近况、钦天监內部事务,或者是—那造假龙的蛛丝马跡。

他微微有些失望,又转过头,看向床榻上的身影。

那人的床铺上,除了一床素被,也没放什么法宝法器之类的物件,只有一柄看似普通的拂尘,隨意地放在叠好的道袍上,而那套道袍,则是放在床里靠墙的位置。

崔九阳又將目光投向那两个並排放在桌子旁边的箱子。

他收敛气息,小心翼翼地依次將箱子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