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芸云碧绿的眼珠转了转,视线在他身上扫了一圈,温婉地笑了:“浅墨,我怎么会嫌你呢?”
她羞涩地抬起手,轻轻地拂了一下王子进的脸庞,利爪滑过肌肤,冰冷锋利,宛如刀刃。
八
窗外雷声滚滚,雨势滂沱,而木屋之中,则是一片温馨喜乐。王子进小心翼翼地哄着夏芸云,不是跟她对诗,就是说情话,生怕她一生气就把自己的脖子扭断。
“浅墨,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吗?”夏芸云脸颊绯红地坐在镜前,含羞问他。
“记……记得啊……”王子进登时被她问得直冒冷汗,不知该如何应对。
“那天的赏花游园会上,我跟金奴儿在院子里扑蝶游玩,蝴蝶落到了花枝上,我用扇子去扑,却惊醒了在花丛中小憩的你……”夏芸云满怀幸福地回忆,“从那以后,我经常能见到你。去裁缝铺子时,去寺庙上香时,出门游玩时……”
王子进听她浓情蜜意地叙述,不知她口中所说的“金奴儿”到底是何人,还有她那优秀的未婚夫苏浅墨,在夏芸云的描述中似是个情深意重之人,可她病了这么久,这人却从未来探望。
他心下好奇,开始巧妙地从夏芸云口中套话。
“昔日我送你的定情信物,你还留着吗?”以他的经验,情投意合的男女,往往都会互赠信物。
“你没有送过我信物啊。”夏芸云突然慌了,她走到床边,翻起了木箱。
此举正合王子进心意,只见她拿出了成堆的绫罗衣物,终于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只半尺见方的木匣。
“你送我的,只有这一首首情诗……”她将木盒捧到了王子进面前,含羞带怯地问,“你忘了吗?”
“怎……怎么会忘呢?”王子进接过木匣,小心翼翼地放好。
木匣是上好的梨花木雕成,四角包着金边。他按下盒盖上的机括,盖子自动弹开,露出了一沓香气扑鼻的花笺。
每张纸上都用文雅的字体写着情诗,不是“一日不思量,攒眉千度”,就是“恨别添憔悴,罗带日渐宽”。
王子进越看越奇怪,他倒是常在歌伎花娘手中看到类似的花笺,这些露骨的情诗怎能赠予闺阁少女。
信的底部还压着一张折叠的宣纸,纸上勾勒着寥寥几笔墨痕,似乎是一张画。
“这是什么?”他好奇地展开了宣纸。
“不要看!”夏芸云伸手来夺他手中的画。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纸在微风中完全展开,在昏暗的光线中,可见画上正有一个身穿长袍、头戴金冠的俊美青年,他翩然站在万花丛中,背后有一轮皎洁明月。
王子进看到这画中人登时一愣,那笔挺的鼻梁,浓黑的双眉,他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这是我昔日偷偷画的,你知道了之后就让我烧掉……”夏芸云紧张地看着他,小声道,“可是我舍不得才藏了起来,你不会怪我吧……”
“不会,你莫要害怕……”王子进疑惑地问,“你画的该不会就是那苏家……不,就是我吧?”
“当然,我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你的影子……除了你,我还能画谁呢?”夏芸云羞涩地垂下头,将画小心翼翼地叠好,收回了木匣之中。
王子进盯着被夏芸云视若珍宝的木匣,不由得攥紧了手中的锦囊,不知道这画算不算绯绡所说的“不协调的物事”?
恰在此时,天空响起了滚滚雷鸣,仿佛层层积云中藏着一个恐怖的神魔,要用电光将天幕撕得粉碎。
夏芸云吓得尖叫一声,钻进了王子进的怀中。可王子进比她还害怕,生怕自己被拆穿是个冒牌货,性命不保。
“云儿,不要怕,我这就去叫人来陪你。”他只想尽快脱身,忙从锦囊中掏出了一枚丹药,递到了夏芸云嘴边,“这是我特意为你拿的果子,你吃下它,我明日会更早些来瞧你。”
夏芸云含羞点头,跟昨日一样微微张开了檀口,王子进拈着药丸,就要送入她的口中。
又一声炸雷响彻天空,夏芸云突然瞪圆了双眼,碧绿瞳仁中迸射出兴奋而狂乱的光,激动地看向王子进身后。
王子进被她的表情吓得浑身一僵,又惊又怕地回过了头。只见凄风冷雨中,木窗被吹开了巴掌宽的缝隙,缝隙中正有一张脸,偷偷地窥视着屋内的境况。
那张脸光洁如玉,鼻梁笔挺,一双浓眉像是两个触目惊心的钩子,微微上挑着,竟跟画中的美男子长得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