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墨!”夏芸云挣脱了王子进的怀抱,激动地冲到窗前。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王子进一个箭步挡在了夏芸云身前,重重关上了木窗,落下了窗闩。
“让我见他,让我见他!”夏芸云像是发了疯,对他又抓又打,利爪划破了他的额头,鲜血汩汩而出。
“我就是浅墨,我就是!”他忍痛紧紧抱住了夏芸云,轻抚着她消瘦的脊背。
夏芸云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平静,伏在他的怀中,发出猫一般的呜咽。王子进连哄带骗,才让她将绯绡的丹药服下,待她入睡之后才离开了木屋。
此时天色已晚,天空似一块化不开的墨锭般透着郁郁沉沉的黑。雨势渐歇,飘零的雨丝如千万根银线,随冷风翻飞。
积水令庭院中遍布淤泥,他踩着淤泥,小心翼翼地绕到了后窗,想要找到那奇怪人脸的蛛丝马迹。
可是后窗前只有泥水横流,哪里有半分痕迹。他长叹口气,刚刚要转身离开,便见飘飞细雨中,一个朦胧的人影正站在不远处。
“你……你是谁?”他壮着胆子走过去,那人却并不回答,仍伫立在漆黑濡湿的雨夜中。
他缓缓靠近,才看出那是一名身穿淡蓝色衣裙的少女,她撑着一把紫竹伞,衣袖和裙裾在冷风中飞扬,乍一看宛如鸟翼。
“是先生啊……”少女回过头,脸色如冰雪般苍白,更衬得眸如点漆,唇色如血。
“小……小薇……”王子进暗自松了口气,抹干了脸上的雨水,“你一直在等我?”
“当然,小婢怎敢撇下先生,独自回去呢?”她举起伞,为王子进遮住了雨水。
“对了,你方才一直站在这里?”王子进看她等着的位置,刚好能看到木屋的后窗。
“是啊。”小薇连忙点头。
“有没有看到什么人靠近?”
“没有,这么大的雨,谁会来这荒僻的后院呢?”她困惑地看着王子进,似乎十分不解。
王子进见问不出什么,只能失落地回到了主屋。而正如绯绡所说,他当晚果然住在了夏家。
淅淅沥沥的雨像是刻意要将他留下,丝毫没有停歇的征兆,夏夫人热情地吩咐仆人为他熏好了客房的被褥,盛情挽留,令他无法推拒。
当晚他孤身一人躺在**,拿出了锦囊中的狐毛看了又看。
那张画是不协调的物事吗?他到底要不要将狐毛烧掉?而且画中人为何会出现在夏芸云的后窗旁,苏浅墨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关心她吗?
他辗转反侧,直至夜半时分,才在滴答的雨声中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房门发出吱呀轻响,似有人推门而入。他手脚僵直地躺在**,胸口似压了一块大石,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为什么要来破坏我的好事……”一个阴森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哀怨低沉,仿佛来自地底幽魂的低吟。
王子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床前帷幔掀开了一角,露出了一张脸。
那人五官挺拔,双眼微微上挑,怎么看都是个俊美男子,正是他在木屋后窗中看到的人。
男人朝他诡异一笑,猛地张开了嘴,露出了两排白森森的獠牙。
“不要……”王子进吓得浑身冷汗,梦呓般呻吟,“绯……绯绡救我……”
男人的头一低,一口咬住了他的手臂。王子进又惊又痛,才看清他居然根本就没有身体,只有一个头颅。
“哇!”他失声尖叫,而就在这时,从斜处飞出一个石块,准确地砸在了头颅之上。
男人发出一声闷哼,在濡湿的夜风中化为烟尘,转瞬便消失不见。
王子进一直僵硬的手脚突然能动了,他翻身坐起,才发现浑身全是冷汗,单薄的中衣已经湿透了。
只见床前帷幔随风飘**,客房中宁憩寂静,哪里有古怪的人头。花窗被夜风吹开,微微敞开了一条缝隙,洒进半室碎银般的月光。
午夜风寒,他走过去想要关窗,而就在他伸出手时,才发现手臂上竟赫然有个牙印,跟梦中被人头咬的地方一模一样。
他心中一惊,忙点燃蜡烛在屋中寻找,果然在床边发现了一块石头。微弱的灯光下,只见拳头大小的石头上,被人用朱笔写了个歪歪扭扭的“狐”字。
王子进捧着石头坐在灯下,只觉心中安泰无比,脸上浮现出幸福的傻笑。
十
次日清晨,下了一天一夜的雨终于停了,晨风如洗,满蕴着青草气息。
王子进几乎一夜未眠,正和衣躺在**打盹,哪知刚刚会了下周公,便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
王子进昨晚受到惊吓,黎明时分才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还在半梦半醒间,就听门外传来了喧哗之声。
他匆忙起身,慌慌张张地冲出了房门,却见夏老爷和夏夫人正激动地站在廊下。
两人一见到他就涕泪横流,高喊着“恩公”,想要下跪道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