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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1 / 2)

“轰隆隆——”天边闷雷滚滚,霎时风急雨骤。

钟晚离开凉亭没多久,便一阵急雨兜头而下。她纳罕这天象比幼童变脸还快,正寻找着避雨处,头顶上的雨忽然停了。

有人在身后为她撑了伞。

吊儿郎当的嗓音响起:“哟,挺巧啊?”

正是梁逍。

钟晚回头,蒙蒙雨雾包裹着伞下狭小天地,距离极尽,男人嘴角轻扬,眉眼懒散。

对上他的视线,纠缠一瞬,又遽然移开,钟晚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是你啊。”

看着她肩上被雨水淋湿,男人又向前一步,雨伞微微倾斜,“走吧。”

钟晚一向是话多的性子,此时却有些赧然,

自从意识到自己的心意……有些东西好像变得不一样了。

她会下意识收敛自己的言行,努力表现出最好的一面,像极了一个淑女。

梁逍却不会这样想,皱眉看了她一眼道:“最近是有新的爱好吗?”

“嗯?”

“比如,学乌龟走路?”

可以!

你还能再损一点!

她这明明是淑女的小碎步。

钟晚哽住,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恢复从前的姿势,大刀金马地向前跨步:“没,就、就刚才在想事情。”

梁逍是个聪明人,不会没发现钟晚在自己眼前不同寻常的表现,他唇畔轻扬,轻轻地抓了一下她的指尖,“走慢点儿。”

“……哦。”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好似在燃烧,钟晚耳根泛红,呐呐地放慢步子。

两人并肩而行,骤雨如丝,砸在油纸伞上滴滴答答作响。

像是这大雨并不恼人,两人慢悠悠走着,与周围匆忙的身影形成鲜明对比。

“诶?”

钟晚一愣,看到前方有一个上坡路,一个头发须白的大娘拖着板车,艰难地向上爬。

大娘浑身湿透,周围人自顾不暇,无人上前帮助。

钟晚便道:“我们去帮她吧。”

两人走过去,梁逍把伞给钟晚:“撑着。”

而后撑着板车边缘,几步便推了上去。

“太谢谢你们了。”

大娘感激地看着他们,絮叨道:“家里老头子腿脚不好,我本想出来卖点东西,没想到下了大雨……”

“大娘,你住在哪儿,我们送你回去吧?”钟晚说。

“不用了。”大娘不好意思再麻烦他们,余光偷偷觑了一眼身旁的男子,虽身着布衣,通身却有一股贵气,想来身份不低,而他身旁那姑娘生得灵动可爱,两人宛如一对璧人。

她掀开板车上盖着的蓑衣,从里头拿出一叠热烘烘的、用竹叶包裹号的桂花糕,递给梁逍:“小哥儿,老婆子没什么手艺,一辈子只会做桂花糕,旁的人都说味道不错,今儿要不是你们,我这一车桂花糕就毁了,拿去给你娘子吃吧。”

娘,娘子?

钟晚刚想解释,大娘生怕他们把桂花糕还回来似的,用“这对夫妻真是好心人呐”的眼神看他们一眼,便拖着板车速速走了。

钟晚哑然。

“走吧。”梁逍把桂花糕塞到她怀里,钟晚忽然发现他眉目舒展,好似心情不错。

路上,梁逍闲谈道:“还有三个月就是贡墨大赛了。”

钟晚有些婉转莫名的思绪被打断,叹了口气:“是啊。”

“怎么?遇到困难了吗?”

钟晚噘着嘴,吹了吹额发:“说起来,我并不是太擅长雕刻……”

虽季度赛她凭借着雕刻一鸣惊人,可看了邵怀音送回来的“秘籍”,她才知道自己这是班门弄斧。

天墨令牌的**极大,届时贡墨大赛将人才济济,她这点本事根本不够看。

实操积累的经验并不少,眼下最缺的是点拨,若有人能指点一番,于她而言颇有裨益。

男人沉默几瞬,便道:“这有何难。”

钟晚忽然想起他之前做过的墨模,画面华美,雕刻精致,就连一向挑剔的文掌柜也相中。

便道:“我天赋不佳。”

“那种比赛,称不上需要天赋。”身为六皇子,梁逍不可能不知道贡墨大赛的选拔内幕。

实则就是礼部将选拔出来的几个墨品呈给父皇,父皇日理万机,只会在众多墨品中选一个最有眼缘的。

钟晚不明白他的意思。梁逍说:“若你信我,明日这个时辰来寻我。”

这是要教她雕刻?想到对方雕刻功夫极为老练,钟晚顿时喜上眉梢:“好。”

-

次日一早,钟晚便去了梁逍住处。

说起来,这还是她第一次来他住处,屋舍外部格局与其他屋舍别无二致,只是角落和墙上种植着滕树,门口鹅卵石小路洁净如新。

石墩上还有一只野猫在打盹。

微风拂过,树叶哗啦啦作响。

很静谧。

让人不由得心静。

门半敞开,周围寂静,好似无人,钟晚放缓步子进来,就看到梁逍坐于窗边伏案。

今儿他穿了一件月白色长衫,随着低头的动作,乌发自两肩垂落,朝晖拓在他的侧脸,男人眸色明亮,鼻梁高挺,如樱般的唇微抿。

平日里吊儿郎当且有些张狂的男人,此时却多了几分不曾见过的温柔内敛。

钟晚一时有些恍惚,待她反应过来时,耳旁响起懒散的嗓音:“看什么呢?”

像被抓包的小偷,她连忙收回目光佯装无事地轻咳一声道:“你在忙?”

梁逍顺手把桌上正在写的《市井秘闻》合上,钟晚随意扫一眼,觉得笔触有些熟悉,但并未多想。

“无事,随便画画。”他又道:“你要参加贡墨大赛,可知那些考官考核的重点?”

这钟晚当然知道,她可是下过功夫的,于是将几个重点如数家珍道出。

梁逍点点头:“你说得对,却也不全对。

就算掌握这些,最终能否得到天墨令牌也很悬。”

钟晚微睁大眼,圆润的猫瞳水光潋滟,她求知若渴地听着他的话。

被她这般盯着,梁逍有些不自在地喝了口茶,润润嗓子。

“父……皇帝才是最后的决策者,你需要清楚他的喜好。试想皇帝每日面对堆积成山的奏折,而你的墨品也只是礼部呈上去的其中一道,还隐藏在同类型的作品之中,如何做到吸引他呢?”

这个问题钟晚不是没想过,只是苦于有心无力。

她摊摊手:“我不知道皇帝的喜好。”

“我有一位同乡曾进宫当过差,略知一二。”

在钟晚期待的眼神中,他嘴角扬起,慢慢道:“当然,我也不是白帮你——”

钟晚连忙道:“若你能帮我,我会尽自己所能报答你。”

梁逍用折扇敲了敲手心:“你只需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现下还未想好,等想好了就告诉你。”

钟晚想了想便道:“好。”对方应不是那种会提出无礼要求的人。

“跟我来吧。”

梁逍带着她步入里间,里头是一间耳房改成了雕刻室,小桌旁整齐摆放着各式各样的雕刻品,有动物,有人,也有繁茂复杂的植物,皆是栩栩如生。

钟晚不由得看痴了,“太逼真了。”

“只是些残次品罢了。”

钟晚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些东西叫做残次品,不禁咂咂舌。

作为一名业余“夫子”,梁逍较为严厉,脸上的笑一改从前漫不经心,反而极为严肃,指尖叩击着桌子布置任务:“你先好好想下皇帝会喜欢什么,然后雕刻出来。”

这有何难?

钟晚斗志满满,当即坐下来开始构思,钟晚见状也没说什么,悠哉悠哉地踱步出去。

虽说钟晚从未见过皇帝,但钟家世代从商,免不了与当官的打交道,

打听来的、道听途说的、书上看的,钟晚总归是了解一些陛下的喜好的。

于是,她很快雕刻了一幅帝王御马,睥睨四方的图样。

梁逍过来检查,只扫了一眼便道:“你这恐怕连复试都过不了。”

钟晚:“为何?”

“人人都说陛下是骑射高手,可这是往年,去年他骑射落下暗疾,你这不是触他霉头吗?”

皇帝受伤,定然不会外传,这等隐秘钟晚当然不会知道。

她猜测是梁逍通过同乡打听到的,便道:“辛亏你告诉我了,否则之后比赛犯了禁忌,那就白费功夫了。”

“嗯,这是其一。”梁逍站在她身侧,指了指图样某处,“陛下也并非全然不识货,功底老不老练还是看得出来,就比如这匹马的眼珠子,很显然平日里你从未认真观察过马的双眼,它不仅呆板,还不符合事实,因而比赛上你一定要拿自己擅长的。”

“你说得对。”钟晚很受教,立刻埋头修改,改完回头看着梁逍,男人仍是摇头:“错了。”

“啊……”钟晚抓抓头,有些头秃。其实这也不怪她,实在是这匹马的双目处于焦点,让人一眼就看到,也一眼就挑出毛病,实在无法做到藏拙。

下一瞬,她忽然感觉眼前投下一片阴影。

男人从后面靠近,虚虚拥住她的身体,握住她拿着刻刀的手,微微俯身,带着她篆刻起来。柔软的发丝擦过她耳际,属于男人身上的檀香气息,好似从鼻尖蔓延至四肢百骸。

狭窄的空间里,周围的一切都静谧异常,时间也暂缓,她身体微微僵住。

“专心。”仿佛察觉到她的失神,梁逍提醒道。

钟晚这才收敛心神,握着她的手,带着她一笔一画雕刻烈马的双目,在他身体力行的教导下,钟晚很快找到感觉,接下来的雕刻便行云流水。

梁逍见她已经知道窍门,慢慢松开手,眼皮微垂,这时才察觉到两人暧昧的距离。

方才他完全没有多想,这种事情多说无益,上手才是最好的解决渠道,只是没想到眼下……

距离近了,他这才发现钟晚有一双好看的耳朵,小巧白皙,左边耳垂还有一粒小痣。

缕缕幽香沁入鼻尖,他登时反应过来,就要起身,钟晚却猛然转身道:“改好啦——”

她动作太突然,梁逍不设防,唇畔擦过一处柔软。身体登时僵住,通身血液逆流。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