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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难缠之人(2 / 2)

说罢,她转身朝维君盈盈一福,朗声道:“回三奶奶的话,那日奴婢奉姨娘之命去厨房传饭,特意跟丁全家的说明,奶娘腹中饥饿,只求随便弄些吃食,便是下碗热面、取些现成糕点羹汤也成。可丁全家的听了,却对奴婢冷嘲热讽,说奶娘并非府里金贵主子,哪能想何时吃便何时吃?还说厨房的人累了一天,也是血肉之躯要歇着,若奶娘实在想吃,便让奴婢自己动手!奴婢气不过与她理论,她反倒甩话,说厨房的事不归她管,得等管事妈妈发话才动,管事妈妈不吩咐,她半分活计也不会沾!”

钱氏闻听此言,当即双手叉腰,声线陡然拔高,一双眼瞪着盼儿,满是不屑与愤懑:“你这黄毛丫头进府才几年,竟也敢在我面前拿大?我在林府当差四十余载,打从老爷与老夫人成亲时起,我老子娘便已在府里伺候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来支使我?”

她顿了顿,唾沫星子几乎溅到盼儿脸上,语气更显尖刻:“我让你去寻管事妈妈,难道还错了不成?厨房的差事,又不是我一人的活计,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来安排我做事?照这么说,倒不如撤了管事妈妈的职,让你这小丫头片子来掌家算了!”

这话哪里是冲盼儿来的,分明是故意落她维君的脸面。林家三爷已入赘陈府,连他自己在林家都不算正经主子了,那她这个“三奶奶”,在这些老仆眼里,又算得了什么呢?

钱氏在林府向来是有脸面的。只因她老子娘管着林府城南的田庄,掌着府里大半的粮米来源;便是她的公婆,也都是府中掌事的体面人——公爹管着府中账房,握着银钱出入的要害;婆母则管着府里丫鬟小厮的采买事宜,干系着下人生计,皆是旁人艳羡的实权差事。

至于她嫁的丈夫丁全,更是府中车马管事,府里人出行、采买的车马调度,全由他一手打理。这般亲眷个个掌着实权的光景,让钱氏在府中自带着几分体面,寻常奴才根本不敢与她相较。

更兼之钱氏一手厨艺着实出挑,烹煮的菜肴总合俞瑶的口味,俞瑶念着这份难得的手艺,也便一直未曾动她。

要知道,先前俞瑶嫁入林府后,曾大刀阔斧整顿府中人事,上下仆从管事动了大半,或是调去偏僻差事,或是直接打发离府,唯独钱氏依旧安稳留在厨房当差,做着红案管事,连她那几位掌事的亲眷,也半分未曾受波及。

这般旁人难及的特殊待遇,越发让钱氏觉得自己在林府地位超然,与其他奴才截然不同,渐渐便生出了恃宠而骄的心思。便是那位不常回府的三奶奶,在她眼中也没了分量,语气里也少了几分对主子应有的敬重。

盼儿脸颊飞红,语声亦添了几分急色:“钱妈妈此语,好没道理!奴婢奉姨娘之命往厨房传话,何来‘拿大’之嫌?奶娘需哺育小主子,一天需得数顿饭供应,钱妈妈也是生养过孩子的,这点常理难道不知?您在府中久居,辈分尊崇是实情,可规矩便是规矩,岂容因资历深厚便可违了主子的吩咐?钱妈妈不肯听令,究竟是瞧不上姨娘的安排,还是觉得这林府的规矩,在您眼里都是小事?”

钱氏闻言,先是嗤笑一声,眼角的皱纹挤成一团,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规矩?你一个丫鬟也配跟我提规矩?当年夫人管家时,我就在一旁伺候,那会你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打转呢!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把自己当棵葱了?”

说罢,她故意上下打量盼儿一番,眼神里的轻蔑藏都藏不住:“劝你这小丫头安分些,真惹恼了我,仔细你的皮!”

维君闻言,唇边缓缓勾起一抹冷笑,语气里带着几分讥诮:“好大的架子。照你这般说,就因你在林府呆了四十多年,府里上上下下便都要敬着你、供着你,便是让你做点分内之事,还得好声好气哄着你不成?”

钱氏被维君一番话怼得脸色涨红,不过很快神色便恢复如初,仗着自家在府中的根基,腰杆又硬了几分:“三奶奶这话可就诛心了!奴才在府里四十多年,从姑娘时候伺候到如今,哪回不是尽心尽力?便是二奶奶,也常说奴才做事妥帖,何曾说过奴才半点不是?”

她顿了顿,故意扫了眼周围的仆妇,高声道:“再者说,奴才公爹管着府里的银钱库,当家的男人掌着外头的车马差事,一家子上下都在为林府卖命效力,满府的人谁不知奴才是真心护着府里的规矩?”

说到这,她故意顿了顿,拿手帕按了按眼角,语气里添了几分委屈,却字字带刺:“便是二爷一时错信了旁人的挑唆,冤枉了奴才这颗忠心,奴才也认了!只盼着二爷日后别再被人蒙蔽了,反倒寒了咱们这些老仆的心!”

维君径直走到钱氏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钱妈妈怕是老糊涂了——你一家子在林府当差,公爹管帐房、男人掌车马,都是林家赏的体面。这是让你们安分当差的恩赏,不是你拿着顶撞主子的本钱!”

不等钱氏开口辩解,维君抬手打断,“你不必多言,听了这许久,什么情形我若还不明白,那真是白活了。”

维君目光转而投向一旁垂首站立的魏妈妈,沉声道:“那后来,魏妈妈可曾安排人给梨云院送去吃食?”

魏妈妈忙堆起笑脸,躬身回话:“回三奶奶,这实在是冤枉。盼儿姑娘自始至终没来找过老婆子,此事我也是后来听闻二爷发落了丁全家的,才知厨房的人怠慢了梨云院的盼儿姑娘。这几日我已特意安排了人,专门负责梨云院的膳食,绝不敢再出差错。”

维君抬手按了按后腰,在厅中缓缓踱了两步。她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向魏妈妈:“这么说,在二爷发落人之前,你从未安排过任何人去梨云院问过一声,也未准备吃食给梨云院送去?”

不等魏妈妈开口辩解,维君的声音已陡然转厉,俏脸上覆满寒霜:“你身为厨房管事,我不信盼儿与丁全家的在厨房争执,你会半分不曾听闻!便是当时恰巧错过,事后府中也该有‘耳报神’给你传话。可你却一味装聋作哑,全当此事不曾发生。温姨娘好歹是林府半个主子,她竟连你们这些下人都支使不动——怎么,难道非要二爷亲自屈尊来求,你们才肯动一动?”

魏妈妈被诘问得急了眼,突然拍着大腿撒起泼来,声音尖利:“三奶奶可不能往奴才们身上泼脏水啊!咱们在府里当差,哪一样不是按着主子的吩咐来?您即便想拿咱们这些苦哈哈的下人立威,也得讲几分道理不是!”

维君闻言,淡淡说道:“按主子吩咐办事?我且问你,温姨娘算不算主子?盼儿传的是温姨娘的话,算不算主子的吩咐?”

“还是说非得主子亲自去厨房安排膳食,你魏妈妈才听?若事事都要主子亲力亲为,那要小厮丫鬟、管事下人何用?盼儿是温姨娘的贴身丫鬟,难道还代表不了主子?你们若当真尽心,就该提前为主子考量,而非等主子开口再做安排;更不该等主子安排了,还敢仗着自己资历老、辈分高,推三阻四拿乔摆谱。二爷身为户部尚书,日常忙得脚不沾地,哪有这许多功夫,跟你们在这些琐事上磨牙扯皮?”

说罢,她抬手将身旁那只装满身契的紫檀木匣子打开,指腹轻叩匣壁,声音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你们的卖身契,如今都在这匣子里。依着二爷的意思,若是你们实在不堪用,索性尽数发卖出去,再换一批听话懂事的人进来便是,倒也省得我费心料理这些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