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药商松口了,他们愿意用三年的雪上一枝蒿换咱们的......\"
\"停。\"我按住她的手。
纸卷上还带着她的体温,应该是刚从账房跑过来的。
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磕在桌角,发出清脆的响,像极了昨日她在祠堂拍案而起时的动静——那时她正替被苛扣月钱的粗使丫头说话。
\"不能再用秘方换东西了。\"我抽走她手里的纸卷,\"把所有和药商、和外院的契书都烧了,只留《女子权益初议》的核心。\"
她睁大眼睛,眼尾的泪痣因为着急颤了颤:\"可那是能救二十七个寒症丫头的药材!\"
\"救得一时,救不得一世。\"我摸出袖里的信纸塞给她,\"这信你收着,等我......等我不在了,再给老祖宗看。\"
她的手指刚碰到信纸,窗外突然传来粗哑的笑声。
我掀帘出去,正看见太医院院判被衙役押着经过潇湘馆。
他回头时,嘴角的痦子跟着扯动:\"林姑娘,你以为你是救世观音?
不过是个搅乱天命的疯丫头罢了!\"
衙役推了他一把,他踉跄着往前栽,玄色官服扫过青石板,像条褪了鳞的老鱼。
我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前日他在太医院翻医书时说的话:\"女子学医?
成何体统!\"
夜风卷着竹影扫过我肩头,有点凉。
我摸出贴身的通灵玉残片,幽蓝的光在掌心晃了晃,像极了那年元宵灯会上,宝玉给我买的琉璃灯。
\"或许你说得对。\"我对着空无一人的巷子轻声说。
子时三刻,我爬上潇湘馆的楼顶。
瓦当在脚下发出细碎的响,像极了小时候在扬州老家,踩着青石板追鹦鹉时的声音。
风掀起我的月白裙角,露出里面茜色的中衣——那是宝玉去年生辰送的,说\"茜色衬你气色好\"。
我闭上眼,残片贴在胸口,回溯能量顺着血脉往上涌。
撕裂感从指尖开始,像有人拿着钝刀慢慢割我的骨头。
眼前闪过许多画面:探春在账房拨算盘时的侧脸,湘云举着螃蟹笑骂\"这些死鱼眼睛\",宝玉蹲在桃树下替我捡落花......
\"宝玉......\"我对着星空呢喃,声音散在风里,\"你们要好好的。\"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我看见天边划过一颗流星,银白的光点亮了整个大观园。
恍惚间,有什么东西轻轻落进了什么地方——像是落在一本摊开的诗册上,带着熟悉的松烟墨香。
(远处,怡红院的窗纸上,一道微弱的光点闪了闪,悄然没入案头那本《黛玉诗稿》的扉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