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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七十五章 我不可能全然相信你(1 / 2)

第75章第七十五章我不可能全然相信你

第七十五章

寒冬凛冽,雪满压枝。

四下杳无声息,静悄无人低语。

淡淡的松檀香萦绕在沈鸢周身,她身影僵硬,心口如有惊涛骇浪掀起。

这样的话,不像谢清鹤往日会说的,也不像他从前会做的事。

若是以前,他定直接让人将沈鸢带回宫里,哪里会如此刻一样,好声好气拥着沈鸢说话。

温热气息落在沈鸢瘦削白净的锁骨上,沈鸢耳尖点缀着一点绯红。

她松开手,背对着躺在谢清鹤身边。

“陛下劳苦,还是早些安歇罢。”

言毕,沈鸢不动声色往外挪开半步,试图悄声起身离开。

一只手从身后圈住了沈鸢,谢清鹤嗓音沙哑:“那你陪我。”

风雪簌簌,众鸟南下。

沈鸢身影紧绷,僵着身子一动也不敢乱动。

身后逐渐传来平缓气息,沈鸢绷着的身影舒展。

她垂眸低望,环着自己腰间的手臂清瘦有力,骨节分明。

沈鸢转首侧身,目光无声落在谢清鹤一双剑眉,而后又落在高挺如峰的鼻梁上。

沈鸢不记得自己盯着谢清鹤看了多久,困意不知不觉漫上眉眼,她缓缓睡了过去。

难得无梦。

再次醒来,将至掌灯时分。

沈殊悄声推门入屋,不知第几回凑到贵妃榻前打量沈鸢,好容易等到沈鸢睡醒。

沈殊长松口气,手背从沈鸢额头上离开。

她喃喃自语:“阿弥陀佛,你总算是醒了。再不醒,我就该去请太医来瞧瞧了。”

沈鸢茫然睁开眼,四下无多余的身影,只有沈殊坐在榻前絮絮叨叨。

炕上的漆木案几供着一方青花白地瓷梅瓶,瓶中立着几株红梅。

点点红梅点缀,灿若晚霞。

浅粉色的花瓣如盛装美人,飘然于云端。

沈殊自顾自睡了半日,回首望见沈鸢怔怔玩花招一处,好奇跟着擡眸。

她巧笑倩兮:“你这是怎么了,和你说话也心不在焉的,总不会还没睡醒……这红梅,是陛下送来的?”

白日也就自己和谢清鹤进过这屋子,除了谢清鹤送来的,沈殊在想不到旁人身上去。

“这是白玉梅罢?听说只有南边有,也只是难为它了,一路从南到北,竟还能开得如此好,真真是稀奇。”

沈殊取过红梅供沈鸢细细赏玩,沈鸢擡眸好奇:“陛下还在医馆?”

沈殊笑着道:“果真是睡糊涂了,陛下早回宫了。你可知你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时辰,想来这些时日你真的累惨了,不然也不会睡得这样沉。”

暮色四合,已经是掌灯时分,医馆上下陆陆续续都点起烛火。

沈鸢慌不择路,忙忙命松苓伺候自己起身更衣,她小声抱怨:“姐姐怎么不早点叫我,医馆的事可耽搁不得,先前本还想着今日看完账本,再……”

沈殊笑盈盈递上账本,笑着揶揄:“娘娘请看。”

沈鸢诧异翻开,除了自己的笔迹,账本中另夹有几张宣纸。

力透纸背,如蛟龙入海。

是谢清鹤所写。

沈殊轻声道:“这些陛下都看过了,他也觉得没有纰漏。”

沈殊接过松苓手中的美人锤,替沈鸢捶着美人肩。

“你啊,就是太紧张了。你也不是第一回开医馆,怎的先前没瞧过你这般紧张,事事亲力亲为仍觉得不够?”

沈鸢揉着眉心:“汴京城中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我,若是出了岔子,一来耽误百姓看病,二来也丢脸。我总要处处思虑周全,面面俱到。”

圆圆不知何时也跟着钻了进来,迈着小短腿趴在沈鸢膝上,鹦鹉学舌。

“面面,俱到。”

沈鸢笑着捏了捏圆圆的脸:“几日不见,怎么感觉瘦了?”

沈殊“哎呦”一声,匆忙捂住沈鸢的嘴:“这话你可别再当着她的面说,不然明日上街又该嚷嚷着买糖饼吃了。”

圆圆抚掌笑道:“糖饼、糖饼。”

沈殊推推沈鸢的肩膀:“圆圆整日子在你面前乱晃你都瞧不见,那渺渺呢?你有多久没见过她了?”

耳边恍惚想起谢清鹤那一声似是而非的埋怨,沈鸢张口就道:“五日。”

沈殊笑着调侃:“亏你还记得这样清楚,我还当你忘了呢。”

沈鸢笑笑:“怎么可能会忘,前两日我还让人给她送了狐裘。”

那本是沈鸢先前答应谢时渺的,可惜后来有了医馆这事,一直耽搁到现下。

谢时渺知道她近来忙得脚不沾地,也主动留在宫里念书。

……

南书房。

谢时渺坐在紫檀书案后,一颗心不在案上的功课,她上上下下打量着自己身上的墨绿织金缎狐裘,余光瞥见案几上的鎏金蟠花烛台,谢时渺眉心一皱。

“百岁,把这烛台撤下,还有这熏笼,让他们都搬远些,若是烫伤我的狐球怎么办。”

百岁依言照做。

谢时渺扶着百岁起身,在他面前转了一周,美滋滋开口。

“你觉得我这狐裘如何?”

百岁绷着一张脸,思忖良久,缓慢吐出两个字:“好看。”

谢时渺瘪瘪嘴,不乐意道:“你怎么一点好话也不会说,笨死了。”

百岁一本正经:“殿下若想要我学恭维话,我也可以立刻去学。”

谢时渺无语凝噎,她挥袖:“罢了,和你说不通,哪有人是这样恭维人的。”

她擡脚往外走,“我听说父皇今日出宫了。如何,他可回来了,是不是母后也跟着一道回来了?”

谢时渺迫不及待往外跑去,遥遥瞧见乌木长廊下的一道明黄身影,谢时渺再也等不及,笑着往谢清鹤飞奔而去。

却在离谢清鹤三步远时急急刹住脚步。

谢时渺往后张望:“……母后呢?”

一面说,一面还不忘提起拢紧身上的狐裘,深怕染上尘埃。

谢清鹤垂下眼眸,漫不经心转动手中的扳指:“你身上的狐裘,朕好像第一回看见。”

谢时渺笑着捧住自己的双脸,眉开眼笑:“好看吗?”

谢清鹤淡声:“好看。”

谢时渺心满意足,满脸堆着笑意,心花怒放。

百岁亦步亦趋跟在谢时渺身后,不懂同样是得到“好看”两字,谢时渺怎对自己吹毛求疵,对谢清鹤却笑得那样开心。

她拉着谢清鹤的手,喜笑颜开:“这是母后亲手给我做的。”

谢清鹤眸色一顿,薄唇微启:“你母后做的?”

谢时渺重重点头:“母后前两日给我送来的。”

谢清鹤黑眸冷冽:“……是吗?”

谢时渺一心扑在自己的狐裘上,哪里还顾得上身旁面若冰霜的谢清鹤。

“母后还说,之后换季都会给我做一身新衣。”

谢清鹤脸上的笑意刹那消失殆尽。

少顷,他缓慢掀唇。

“她对你还真是上心。”

谢时渺笑得眼睛都弯成弓月:“母后对我自然是上心的。”

她后知后觉,扬起一张小脸。

“父皇,母后给你送了什么?”

谢清鹤答非所问:“今日的功课做完了?”

谢时渺今日只顾着欣赏自己身上的狐裘,哪里还顾得上功课。

她目光闪躲,声音含糊不清:“我、我……”

谢清鹤面不改色:“我听夫子说,你不太精通算术。”

谢时渺目光无处安放,讪讪垂下脑袋,小姑娘脸上哪还有半点笑,垂头丧气,耷拉着双耳说不出半句话。

谢时渺低低:“嗯。”

谢清鹤泰然自若:“明日开始,算术题再增加二十道。”

谢时渺本就是争强好胜的性子,哪里容得了旁人说自己半句不好,她一声辩解也没有,点头应了一声:“好。”

檐下还在飘着雪珠子,谢时渺怀里揣着鎏金暖手炉,目送谢清鹤离开。

她狐疑转向百岁。

“父皇怎么了,怎么感觉他兴致不高?”

谢时渺小声嘀咕,“难不成是朝中又有人惹父皇不快了?”

百岁沉默不语。

谢时渺皱眉:“你怎么不说话?”

百岁垂着双手:“兴许是……皇后娘娘不曾给陛下做新衣。”

谢时渺眉角微扬:“父皇怎么这样小气,连这点小事都斤斤计较。再说,母后那么忙,哪里还腾得出手给父皇做新衣,父皇也太不懂事了。”

百岁板着一张脸,不太好当面戳穿谢时渺。

收到沈鸢新裁的狐裘前,谢时渺也闷闷不乐了好些日子。

和刚刚的谢清鹤如出一辙。

谢清鹤带着一身冷气回到养心殿。

小太监亦步亦趋跟在谢清鹤身后,战战兢兢低着脑袋。

谢清鹤转首侧目:“有话就说。”

小太监忐忑不安,颤抖着双膝上前:“陛陛陛……陛下,娘娘刚刚打发人送来东西。”

谢清鹤驻足片刻。

凝结在眉宇间的冰霜悄然消失,谢清鹤勾唇。

廊下悬着的象牙雕灯笼摇摇曳曳,昏黄光影淌落在谢清鹤黑色眼眸中。

他淡声:“……送了什么?”

小太监笑着道:“娘娘许是见陛下近来胃口不佳,让人送了一盅鹌鹑汤过来,还有一小盘糖渍小番茄。”

小太监朝后看一眼,立刻有宫人提着攒盒上前,攒盒掀开,银丝白玛瑙盘中的小番茄颗颗圆润饱满,上面还洒着一点细碎的金箔。

小太监言笑晏晏:“娘娘特意吩咐过,说是陛下不喜酸的,让人又多添了一勺蜂蜜。”

夜色氤氲,远处传来鼓楼的钟声,钟鸣罄响。

谢清鹤眉眼带笑:“赏。”

小太监笑得更欢,恨不得将攒盒中那一盘小番茄夸上天。

夜色无声笼罩在皇城上空。

雪珠子洋洋洒洒,轻盈飘落满地。

……

医馆是在一个大雪天开张的。

起初还有百姓将信将疑,后来见坐诊的都是太医院的太医,且诊金也不贵,纷至沓来,差点踏破慈济堂的门槛。

慈济堂以老幼妇孺为先,好些妇人都乐意到慈济堂看病。

百姓站在慈济堂前,交头接耳。

“我听说着慈济堂是当今皇后娘娘带头办的,皇后娘娘当今是菩萨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