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心帮林昭筠，可若是提亲，误会就大了，沈明语只能婉拒。
“世子哥哥，你是嫌弃我吗？娶我不好吗，你和我大哥情同手足，以后我们就可以经常一起玩了。”
林昭筠抿着唇，可怜兮兮地看她。
沈明语目光温柔，含笑道：“昭昭，这不是好坏的问题，我怎会嫌弃你，但娶一个人是一辈子的事，不能轻易承诺的。”
林昭筠懵懂摇头，吸了吸鼻子说：“可是我觉得，我可以和你过一辈子，我就喜欢你……”
小姑娘被逼婚吓昏了头，顾不得女儿家薄面，只想抓住救命稻草。
“昭昭，你还没分清楚，喜欢是不一样的，嫁娶也不能轻易说出口的。”
沈明语收了笑意，板着脸问她，“你是喜欢和我一起玩，还是想和我做更亲密的事，比如……”
她歪了歪脑袋，倏地凑近林昭筠的脸，轻轻擡起她的下巴，虚张声势。
林昭筠吓得赶忙后退一步，用力推开她，面色绯红道：“这、这怎么能行，我，我还没想好！”
沈明语拉开距离，淡淡笑道：“昭昭，方才对于我的亲近，你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喜欢一个人是没法掩饰的，会本能地想要靠近他……”
她脑海中莫名浮现出萧成钧的身影。
沈明语呼吸微顿，压下那些奇怪的回忆，继续道：“昭昭啊，你想，你这辈子最想做什么？”
林昭筠想了好一会儿，瘪着嘴说：“我想长伴爹娘身边，陪他们到老，我想亲眼看大哥建功立业，但也要他平平安安，我最想的是——我想自己将来能有所作为，这世道女子不能为官，但我可以偷偷跟着大哥去沙场……”
她小脸严肃，煞有介事，“等我成了女将军，像外祖母那样，我就可以衣锦还乡了！”
暖日映照在娇憨的圆脸上，有种别样的神采。
沈明语心念一动。
她唇角扬起笑意，轻轻揉了揉林昭筠的脑袋，“你看，你的希望里面，没有嫁人这件事。至少，嫁人不是你现在必须面对的事。”
林昭筠似懂非懂，低下头去，“可我怎么办呀，我不想嫁给那个姓叶的。”
沈明语擡起手，温柔擦去她眼角泪痕，“昭昭，不是只有嫁人才能解决眼前的难题。当务之急是找回你大哥，你仔细想想，他寻常会去哪些地方，咱们一同去找找。”
林昭筠思忖片刻，站起身来，“我倒是知道几个地方，只是母亲都派人去找过，没找着他。还有一处……”
她艰难吐出个字眼，“还有一处是天香画舫，那地方我不敢告诉母亲。”
沈明语错愕擡眼，“他去那里做甚？”
林昭筠迟疑道：“我只知道，前几日大哥去见了太子殿下，回来后就向章大哥打探天香画舫的事，他一贯洁身自好，绝不是自甘堕落之人，我当时偷听到这事，很是惊讶，本想问问他，谁知夜里他就和母亲吵架，离家出走了……”
沈明语眉心微跳。
袁为善说要将天香画舫一锅端的话语犹在耳边。
他这是在宫里受了气，要去找天香画舫的麻烦了？
可他也不至于消失这么几日啊……
沈明语思忖再三，道：“我陪你去天香画舫找找看，他若是不在，回来再商议。”
林昭筠和沈明语出了门，这回沈明语多带了些侍卫。
等到了玉京楼前，还没赶去天香画舫，林昭筠突然拉住沈明语，道：“快低头。”
沈明语不解何意，还是低下头，问：“怎的了？”
林昭筠没回答。
过了片刻，沈明语听到脚步声，有人轻快走到了她身边：“沈世子，林姑娘！”
是章老的孙子，章序知，那个文弱书生气的少年郎。
章序知脸色微红，扭头去看林昭筠，“这般巧啊，林姑娘。”
他神色太不自在，连沈明语都看出了不对劲。
“世子，林姑娘，三日后我祖父在融园设宴，为了款待玉川县主，我正要去你们府上送帖子呢。”章序知笑得很腼腆。
不等沈明语拒绝，一旁的林昭筠已经冷冷道：“没空，不去！”
“啊，太子殿下，岐王殿下都会过来，你们若不去……”
章序知感觉自己差事办砸了，几乎低声下气的求道：“您二位赏赏脸。”
沈明语一下就明白过来。
章老想在登科后提拔官员，正式处理户部欠款的案子，碍于人情面子，索性借着办宴之事，遍请京中名流，先礼后兵，以便试探一二。
有些事，宴席上谈比公堂里谈省事得多。
太子和岐王听到风声，为做表率，以示自己支持章老办案，必定是要纡尊降贵出席的。
“帖子你先送吧，我定当出席。”沈明语笑道。
章序知对二人拱手，走三步回一步地走了。
看沈明语似笑非笑地望过来，林昭筠无奈地说：“还不是为了找大哥，那日我策马去京郊……”
谁知遇上章序知惊了马，差点儿摔下来，她路见不平当即拿弓箭射中了马匹腿部，救下了章序知。
从那以后，章序知看她的眼神就有点不大对劲了。
她自然是想避开他，可仍频繁收到他的谢恩礼和感谢信。
礼物一应送回去，下回又换新的，气得她差点儿想扔掉。但章序知写得一手好字，林昭筠到底不好意思扔掉他的信。
前两日她特意叫他出来说清楚，碰巧遇到衙门捉拿犯人，歹徒横冲直撞，直往二人而来。
便在那时，章序知突然跳出来，张开双臂，挡住了林昭筠，“林姑娘当心！”
他声音抖得厉害，整个人也身如抖筛，面色惨白。
抖成那样，还是想护住林昭筠。
打那过后，林昭筠开始拧巴起来，总觉得他烦人，但又好像没那么烦人了。
沈明语心下掂量，章家和林家倒是门当户对。
就在这时，玉京楼下来三道人影。
“哟，这不是沈世子吗？佳人在侧，连招呼也忘了打？”
循声望去，只见一袭朱红长袍的叶初干正带着个头戴帷帽的女子走出来。
沈明语心头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外头的日光透过窗落进来，给视野中的一切都染上淡淡光晕。
她看见李瑶月身后，还有道挺拔的身影。
那道靠近李瑶月的颀长人影，逆光而立，有些模糊不清。
他神色微敛，目光极快地掠过沈明语身上，微微昂起下巴。
沈明语心口砰砰直跳，抿着唇，心口憋得难受，透出梅雨季节的潮闷来。
他消失了七日，原来是为了陪李瑶月。
他怎么能在做了那种事后，毫无解释，就这样理所当然地去陪别人？
沈明语忍不住往前走，发现萧成钧也在看她，眸光幽暗，不言不语。
那眼神并不算和善。
沈明语被他看得毛骨悚然，先败下阵来，咳了一声，先开了口：“三哥，好巧。”
“你今日不是该跟着管事的学看账本？”他道，声音似深潭冰水，没有半分起伏。
“哦，看完了啊。”沈明语撒了个谎，漫不经心道。
她也不想计较他为何对她的日程安排了如指掌，反正只要他想，没有他不知道的。
“三哥，告辞了，我还要陪昭昭去天香画舫。”沈明语不想看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转头就走。
刚要转身，余光发现萧成钧跟了上来。
他挡在她面前，静静盯着她，看得她很不自在。
她想，罢了，山不动我动。
她往旁边绕，萧成钧却突然伸出胳膊，挡住了她的去路。
沈明语眉头微蹙：“三哥，麻烦你让开一下。”
萧成钧低下头，眼底寒芒更甚，“去天香画舫作甚？”
“去那里还能为甚，和人约了吃喝玩乐啊，难不成看人讨好美人啊？”沈明语气不打一出来，道：“三哥，且让让，你别在这耽搁了时候，免得叫佳人久等了。”
说罢，她就要挤过去。
萧成钧倏然一动，长臂一捞，她就撞到了他怀里。
光天化日之下，他伸手揽住了她的腰。
他俯身，一字一句问：“你去找袁为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