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苦吻初次的,清醒的吻。
外面“轰隆”一声,春雷惊响。
室内却盈满静谧,烛火温暖摇曳。
独属于男人的气息扑面而来,淡淡苏合香气萦绕鼻尖,他将柔软的唇瓣轻轻印在她唇上,先是轻缓而温柔的,而后渐渐加重力道,生涩吮着她的唇,肆意侵占。
沈明语全身僵硬,牙关紧闭,只觉得心脏发紧,隐隐有酸胀酥麻的感觉破土而出,走遍了四肢百骸,叫她指尖发麻。
沈明语被萧成钧亲得发懵,想推他又乏力,惊愕着,呆愣着,木讷地睁着眼,察觉到兄长在温柔亲吻自己。
屋外大雨瓢泼,暴雨急遽。
沈明语眼前一片漆黑。
她耳边仿佛听不见任何动静,只听见二人粗重的呼吸声,听见他离开时衣物的窸窣声,最后回荡着他低低的叹息。
只是短暂的纠缠,可他滚烫的呼吸似是深深镌进了心尖上,烫得她浑身虚软。
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强行拽回了思绪,纵然发热得脑袋昏沉,心底却无比清醒。
虽说她曾梦到过和他唇舌纠缠,他在梦里也远没有这般温柔,但那终究是梦啊!
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她一直把他当兄长,从不敢生出逾越的心思,他们、他们到底是兄妹啊!
她觉得手足无措,羞愧难当,更不知道兄长的举动意味着什么。
是不是哥哥进宫后发生了什么事,深受刺激,才会不顾伦常,做出这种事?
又或者,他是把她当成了谁?
覆盖在沈明语眼睛上的手掌蓦地撤退,光亮刺进眼底,晃得她不由得眯起了眼。
“哥哥……”沈明语沙哑着嗓音,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了……你是病了吗……”
那张俊美无俦的面容一贯清冷,没有丝毫情绪,只有他泛红的耳根子微微颤抖,到底泄露了些许情绪波动。
但,没有任何回应。
萧成钧没回答,他骨节分明的手指从她脸颊上移开,似是也惊骇于自己的逾越之举,手指紧攥成拳头,郁结地撑在榻边。
他的唇碰到她湿润的唇瓣,也染上了药汁,方才的柔情蜜意裹挟着苦涩,从唇瓣间一点一点渗透进心底。
初次的清醒的吻。
苦涩,纠结,痛苦,甚至有种悲哀的无奈。
过往所有的亲密接触,他都能敷衍美化为手足情深的亲近。
然而今日的举止,彻底扯开了遮羞布,将他那卑劣的肮脏心思曝光于烈阳下,无处可遁。
早春夜风携着冷意,无孔不入扑袭入屋内,吹得烛火忽明忽暗,晃得人眼睛发酸。
萧成钧站起身来,袖摆一擡,将那摇摆不定的光线熄灭了。
这种状况下,也许唯有沉默的漆黑才能遮掩他的神情。他指尖掐得掌心发疼,但一时冲动带来的煎熬更叫他无地自容。
分明忍耐了那么久,分明说好只回归兄长的位置。
可今日丢盔卸甲,前功尽弃。
萧成钧原本觉得自己能压制住。
直至今日,她看见他那一瞬间时,向他投来的委屈眼神,彻底击溃了他的理智。
他原以为只有自己离不开她,但那刹那,他终于发现——
原来,妹妹也离不开他。
那种全身心的依赖是攥紧住他心脏的绳索,如有实质,不断缠绕收紧。
不知是否因今日情绪大起大落,他整个人也有点儿茫然了,忽地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
他怕自己再不抓紧她,将来也许就没有机会了。
他隐忍至今,终于可以展露锋芒,不是没有生出过期待,等他彻底登上青云端,就让沈明语恢复女儿身,让这份压抑的心情能有个着落。
但他要如何留下她?
她的身世,单只是窥探到的冰山一角,已经叫他难以承受。若只是手足情义,他尚且能光明正大和她相处,可谈婚论嫁……
萧成钧不能深想,只要想到她恢复女儿身后,再也不会留在他身边,他就难以抑制地生出自暴自弃的想法。
方才的吻,虽有惭愧,却无后悔。
萧成钧沉默良久,在沈明语看不见的漆黑之中,抿了抿薄唇,将她赐予的所有苦涩尽数吞入唇齿间。
“哥哥……?”
沈明语已经懵了,她发着热,头晕目眩,想说些什么,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问起,只能无助地唤他。
“哥哥,你还在吗?”
萧成钧不知该怎样面对她,不自觉避开了黑暗里她淡亮的眼眸。
“敏敏,别当真……只是不想你哭到窒息。”
他嗓音淡淡,已经恢复了寻常的从容,仿佛刚才的举止只是单纯为了吓她一跳。
“你休息罢,我去叫人来照顾你。”
似乎只能说到这里了。
他没有更多的心思同她解释,也来不及顾念她怎么想了。
今夜玄池要回府,他在江淮打探的消息即将有结果。
沈明语的生父是谁,他今晚就会知道了。
沈明语听见萧成钧推门离开,他沉稳的脚步声逐渐远去,彻底消失。
她心中震惊仍无法平静,指尖慢慢摸到自己唇上,似乎还残留了他温热的触感,灼得她全身发僵,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实在恍惚,觉得方才的一切都太不真实。
那样一个轻柔的直接的吻,她无法忘却,更无法当成哥哥所谓的“吓一跳”。
可若不是玩笑,哥哥他是怎么了?他对她,到底在想什么?
沈明语一阵心悸,惶恐地刹住自己的思绪。
高热的晕眩感再次袭来,她昏昏沉沉倒下,听到半夏疾步走近,柔声道:“方大夫来了,奴婢请他进来吧。”
沈明语疲惫地点头。
等退了热,沈明语再也抵抗不住浑身倦怠,昏睡了一整夜。
第二日,沈明语睡到下午,才得知萧成钧一早就出去了。
他整整七日没有回府。
沈明语心里空荡荡的,她满脑子都在想那日的事。
可是人不在眼前,又如何追问?
其实她心底也害怕提起这事,总觉得一旦开口,就会失去那个可以全心依赖的兄长。
她不想失去他。
但,又要如何忘记那夜的荒谬?
沈明语心情乱糟糟的,正坐在窗下发呆时,听得外面有人通传。
“林大姑娘来了!”
沈明语收敛了心绪,忙叫人请她进来。
孰料,林昭筠一见她就哭花了脸。
“世子哥哥,你能不能提亲,你娶我好不好!”
小姑娘一开口,结结实实唬了沈明语一跳。
她看林昭筠哭得伤心,叫半夏沏了杯牛乳茶,又端来一盘子糖点,一面哄着人,一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原来,先前太后有意为袁为善议亲,自从李瑶月入京后,太后频繁撮合他二人,惹得袁为善不胜其烦,转头来和平阳郡主大吵一架,负气离家出走了。
“大哥不知去了哪里,母亲整日心烦气躁,大抵是为了替县主挽回颜面,圣上竟然要为我赐婚!他们、他们要将我嫁给那个姓叶的!”
林昭筠哭得稀里哗啦,圆圆小脸满是泪痕,酒窝都盛了二两泪。
沈明语愣了片刻,很快想清楚了个中缘由。
圣上倒不是为了挽回李瑶月的颜面,只是为了安抚太后,借着赐婚的名义,逼袁为善回京罢了。
谁不知这京城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妹妹受欺负。打小就一起长大的妹妹要出嫁,他无论如何都要回来的。
更不必说,林昭筠的联姻对象是那位心狠手辣的叶“修罗”。
只怕袁为善前脚听见,后脚扛着红缨枪就要杀到叶初干跟前了。
沈明语不知道袁为善最后娶了谁,料想这桩联姻是不能成的,否则也不至于新帝登基后,林家要靠叶初干的求情才能逃过清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