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矿洞腥风
弘治二十七年八月,北地黑石岭连降半月暴雨,矿洞深处突然挖出\"圣像石\",黑石表面天然浮现\"圣德\"二字,遇水则字显红光。谢明砚仍以\"谢掌柜\"之名,背着工具箱跟着运矿队走进矿区,箱侧挂着的铁哨(替代竹哨)被矿灰浸得发黑,哨身缠着当地特有的\"血铁矿\"碎块,吹响时带着硫磺混着铁锈的腥气。
\"老矿工石翁(非菌翁)的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是五年前被矿监石烈用铁钎生生砸断的,断口处的伤疤结着黑痂,与工具箱里的矿石粉末混在一起,散着刺鼻的腥涩。他手里的鹤嘴锄缺了个角,锄刃沾着暗红的矿土——那土下埋着半节孩童的指骨。\"石大人说这是'山神显灵',每块能抵十户人家的徭役,其实......\"老人突然往地上啐了口,\"是用娃们的血浸的石,说这样石上才会长出'字'来。\"
谢明砚的牛皮靴踩在矿洞的积水里,脚底突然被硌得生疼——是块嵌在石缝里的孩童趾骨,骨头上还缠着未锈蚀的铁丝,铁丝上的黏液混着矿水,在指腹上凝成层发腥的薄膜。他望向矿洞深处的\"祭石台\",那里飘着诡异的气味,不是硫磺的呛味,是黑石岭特有的\"迷魂草\"根茎混着血的味道,这种根茎榨汁遇矿石会凝成红色纹路,矿工说能让人产生幻觉,看见\"山神托石\"。
(一)异石秘册
石翁从怀里掏出块带血的矿石碎片,石面上用铁钉刻着三行字:\"圣像石者,伪石也。以血铁矿汁浸石,混矿工指血涂于凿痕,伪称天授。\"刻痕里嵌着细碎的皮肉渣,显然是刻字人强忍剧痛留下的。
\"我儿石根,就是被他们活活砸死在矿洞里的。\"石翁的声音像被矿渣磨过,嘶哑的颤音里裹着血泪,\"他前年发现石上的字是凿出来的,石烈就说他'冲撞山神',把他绑在矿柱上,用鹤嘴锄......\"老人突然指向矿区尽头的\"炼石坊\",\"那里的石锤,夜夜响到五更,是在砸......砸娃们的骨头......\"
谢明砚捏着那块矿石,突然摸到石面凹陷处卡着个硬物——是枚孩童的乳牙,牙釉质上还留着铁钎划过的痕迹。他抬头望向祭石台中央的\"圣像石\",那丈高的黑石上\"圣德\"二字泛着红光,可凑近了才发现,字的边缘有细微的凿痕,痕里渗出的暗红汁液,正顺着石纹往下滴,在台底积成小小的血洼。
(二)凿石秘辛
三更的矿风最烈时,谢明砚与林羽借着矿灯的微光摸到炼石坊外。这处用青石砌的作坊浸在矿泉里,窗缝透出的不是石光,是铁匠锻钎的火光,混着孩童压抑的啜泣,在矿道里荡出沉闷的回响。
\"听里面的动静。\"林羽的铁链缠在手腕上,链环沾着矿水,冷得像冰。谢明砚扒着石缝往里看,十几个矿役围着张铁砧,砧上摆着刚凿好的黑石,石面用毛笔描着\"圣\"字轮廓,旁边的铜盆里盛着暗红液体——是血铁矿汁混着刚从孩童指节上刮下的血沫。
铁砧旁的石柱上,绑着个穿粗布短打的男孩,右手食指被铁钳夹得血肉模糊,指缝里还夹着块未凿完的矿石。他的脸被矿烟熏得发黑,却死死咬着牙,喉咙里发出\"呜呜\"的声响——是石翁的小孙子石蛋!谢明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己喊出声。
\"石大人说了,这娃的血最'烈'。\"络腮胡矿役(非菌役、湖役)捏着男孩的手指往黑石上按,血珠落在凿痕里,瞬间晕成\"德\"字的最后一笔,\"刻完这'圣像石'送进宫,咱家兄弟都能捞个矿丞当当!\"他突然将男孩的头往铁砧上按,\"再犟就把你扔进矿炉,烧成灰拌进矿土,让你跟你爹作伴去!\"
石蛋的哭声突然拔高,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看见墙角的竹筐——里面装着十几个小小的铁哨,其中一个刻着\"石\"字,是他哥哥石根的遗物。谢明砚的短刀已经出鞘,林羽突然拽住他的胳膊,往作坊后方指——那里的矿堆在动,露出双老泪纵横的眼睛,是石翁!老人手里攥着把磨得雪亮的鹤嘴锄,锄刃上刻着\"石氏\"二字。
\"动手!\"谢明砚低喝一声,与林羽同时撞开坊门。短刀劈断绑石蛋的铁链时,络腮胡矿役的铁钎已经戳过来,谢明砚侧身躲过,刀风扫过石架,数百块黑石滚落,砸在青石地上发出轰轰的响,像无数座小矿山崩塌。
石蛋跌进谢明砚怀里时,怀里掉出个小小的铁锤,锤头上用铁钉刻着\"爷救我\"三个字,刻痕深得几乎把锤头凿穿。谢明砚的心像被这三个字烫出个窟窿,他脱下自己的粗布衫裹住孩子,才发现石蛋的后背全是细密的凿痕——是被矿役用铁钎划的,痕里还嵌着矿砂,像极了矿工凿石时的模样。
二、铁钎凶光
\"反了!反了!\"坊门被踹开,矿监石烈披着狼皮矿袍站在矿道里,腰间的鎏金\"监矿牌\"在矿灯下闪着冷光,牌面的\"丰\"字被血涂改成\"枯\"。他身后跟着二十名矿役,手里的鹤嘴锄在风声里泛着寒光,锄尖还沾着未刮净的碎骨——那骨里裹着孩童的皮肉碎屑。
\"谢掌柜,倒是会钻空子。\"石烈的声音像被矿车碾过,又粗又闷,他的目光扫过地上的石蛋,突然笑了,\"我当是谁在捣乱,原来是你这收矿的野商。怎么,眼红咱家的'圣像石'?\"他抬脚踩住滚落的黑石,暗红汁液溅在谢明砚的裤脚上,\"这石头一块能换万两白银,你八辈子都赚不到。\"
谢明砚将石蛋护在身后,怀里的龙纹令牌被矿灰浸得发涩,硌得肋骨生疼。\"石大人的生意,果然一本万利。\"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用孩童的骨头当矿肥,难怪圣石长得这么'灵光'。\"
石烈的脸瞬间涨成猪肝色,鹤嘴锄突然砸过来,谢明砚侧身躲过,锄尖扫过石架,打翻的铜盆里,血铁矿汁溅在矿役们身上,烫得他们嗷嗷直叫——那汁液里掺了滚烫的矿泉,沾皮肤就起泡流脓。\"拿下这刁民!\"石烈嘶吼着,\"敢污蔑圣石,定要让他尝尝'矿埋'的滋味!\"
矿役们举着铁钎围上来时,林羽突然甩出铁链,缠住最前面两人的脚踝,猛地一拽,两人撞在青石坊壁上,脑浆混着矿砂溅在石缝里,被矿泉瞬间冲成暗红。谢明砚趁机抱起石蛋往作坊后门冲,却被石烈堵住去路——他手里拿着个特制的铁砧,砧面铸着山石图案,边缘布满倒刺,正是当年砸断石翁胳膊的凶器。
\"尝尝这个。\"石烈狞笑着扑过来,铁砧直取谢明砚的后脑。谢明砚突然矮身,怀里的铁哨飞出去,正砸在石烈的额头上,哨口裂开的瞬间,里面的血铁矿碎块掉出来,落在石烈的皮袍上——遇矿水瞬间变红,像血一样渗进狼皮里。
石烈的动作猛地僵住,像被血铁矿的毒性迷了心神。谢明砚趁机踹开他,冲出炼石坊时,听见身后传来石蛋的哭喊:\"我哥的铁哨......我哥的铁哨......\"
(一)血石账簿
回到矿工藏身的窑洞,石翁抱着昏迷的石蛋,咳出的血染红了孩子的衣角。谢明砚解开沾满矿灰的衣襟,露出用油布裹着的\"矿账\"——上面用朱砂写着:\"弘治二十七年秋,采圣像石三百块,耗'石魂'三百枚(每枚即孩童指节),换银八百万两,贿兵部尚书马文升\"。
册子里夹着张泛黄的纸,是石根的\"采矿契\"。石翁说,去年石烈以\"圣石需要童男血养\"为由,逼着每户送一个孩子到矿山,说是\"为朝廷镇矿\",实则是用孩子的血调矿汁,让石匠在黑石上凿字,填以血沫凝固成形。\"我家石根......\"老人的声音被矿尘呛得哽咽,\"他发现了凿痕的秘密,就被石烈绑在矿车上......碾成了矿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