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送去挖矿算了,能挖多久就挖多久,起码还活着!
皇帝打定主意,就发话把爱德华送去挖矿,还得先在京城游街一圈再送去。
“另外叫几个嗓门大的差役跟着,一边送一边大声宣读此人的罪过,免得有人误会了朕,那就麻烦了!”
犯错的是爱德华,凭什么让他这个皇帝来背锅?
苏澜忽然开口道:“皇上且慢!”
九阿哥惊讶回头,不明白苏澜怎么会拦下侍卫,难道想救爱德华吗?
他看苏澜的样子也不像要救人,不由面露迷茫。
皇帝也诧异,倒是因为对苏澜十分信任,于是面色和缓了一些问道:“你为何把人拦着?”
爱德华被侍卫堵上嘴巴,只呜呜叫着想求苏澜救他。
他一直养尊处优,可不想被送去挖矿,听说矿场苦得很,吃不饱穿不暖还要从早到晚挖矿,直到死都不能出矿场!
只要苏澜愿意救自己,爱德华愿意把所有的身家都献给她!
苏澜只淡定起身说道:“皇上仁慈,只把这人送去矿场,没要了他的性命。可是船舶司被耽误了不少事,想必暗地里还被很多人误会而指责,平白受了指责。”
“大人兢兢业业为皇上办差,没得莫名被人污蔑。而且这次处罚要是太轻,以后如果有人还效仿就麻烦了。”
皇帝听后眉头舒展开来,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苏澜,这是要为自己讨公道了。
身为皇帝哪怕心里不高兴,却也不会把事情做得太绝。
刚刚他还想着有大臣来劝说,还能把惩罚加重一点。
偏偏在场的臣子没领会皇帝的意思,九阿哥跟个木头一样不吭声,幸好他还有这个聪明的儿媳妇在!
皇帝的面色越发温和了,问道:“那依你之见,该如何惩罚?毕竟这人的船只都沉了,货物也丢了,家又不在这边,哪怕想没收财产来弥补损失却也无法为之。”
总不能为了这么一个人,他就派人去英圭黎没收财产,那也太小家子气了一点!
就为了爱德华这么个不上台面的东西,特地派人去英圭黎,实在划不来。
一来一回的,爱德华那点财产不值一提,皇帝还要贴钱去船队,实在划不来。
苏澜听后就微微一笑道:“皇上,此事并非爱德华一人之事,而是两国的问题。爱德华作为英圭黎人,也是因为英圭黎突然颁布禁令的缘故才会故意沉船,英圭黎难道不该负起责任来吗?”
如果没有禁令,那么爱德华就不会这样做,英圭黎不就是罪魁祸首了?
皇帝一怔,接而哈哈笑了起来:“你说得对,就该这么办。”
他回过头来,脸上还带着笑意,说的话却是阴森森的,交代传教士道:“写信给你们的国王,直接说爱德华的事,朕要追究,英圭黎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都惊住了,这走向怎么变成如此了?
明明是爱德华这个蠢货想讹诈船舶司,怎么到头来竟然把事情闹大了,要闹到英圭黎的国王跟前去?
几个传教士连忙着急劝道:“尊贵的皇上,此事是爱德华一个人的过错,实在没必要闹到国王面前!”
“是啊,爱德华做错了,送去矿场就好。要是皇帝觉得不合适,还可以让其他船员一起送去挖矿。”
“没错,一条船上的人估计都知道爱德华的打算,一起进矿场也是应该的。”
苏澜在旁边看得津津有味,为了让爱德华一个人承受所有的过错,这些传教士连那些船员都要送进矿场去。
果然一条船上的人就要齐齐整整的,一起进挖矿吗?
不过她觉得那些船员就是被爱德华雇佣的,未必真知道他的打算。
哪怕船员知道后想劝,也不可能劝得动作为老板的爱德华。
当然知情但是不打算劝,准备跟着爱德华狼狈为奸的船员估计也是有的。
不管如何,这几个传教士是打算把此事只着落在爱德华一个人身上,而不是变成两国之间的纷争了。
他们还以为皇帝原本不想闹大,才会亲自处理此事,还把爱德华和船舶司的人大老远叫到京城来。
如今被苏澜一提,怎么皇帝就打算闹大了呢?
有传教士见皇帝不为所动,就把目光放在苏澜身上,跟她商量了起来:“九福晋,此事要是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那麻烦就大了!两国一直如此友好通商,闹大了对谁都没好处!”
苏澜听得微微挑眉,慢条斯理道:“不知道你有没听过咱们这边的俗语,打狗也要看主人。”
传教士点头,表示他们听过这句话。
“那么各位应该知道,狗咬了人,主人也该赔偿才是。”
传教士原本想点头,只是点了一半就僵住了。
苏澜还笑吟吟反问道:“难道各位觉得让主人来赔偿不对?只能把狗打死了,丢到主人跟前去才行?”
“那才叫把事情闹大了,还把关系闹僵了,你们觉得是吧?”
传教士彼此看了一眼,只觉得这位九福晋笑起来很美,却也很可怕。
什么把狗打死了扔到主人面前,她还想把爱德华打死了,千里迢迢送去给他们的国王吗?
那么远的水路,爱德华的尸身送过去,整个人都腐烂还臭了。
还扔到国王面前,这不是赤果果的挑衅吗?
真要这么做,国王一怒之下,两国还真可能打起来,那爱德华的罪过就大了,他们这些传教士在大清也呆不下去。
苏澜见几人的面色露出迟疑,再接再厉道:“就跟之前说的那样,若非英圭黎的禁令颁发得太匆忙,而不是给商人们周转的时间。哪怕颁布三个月后才实行,也不会让爱德华这样的商人铤而走险。”
“正因为禁令颁布太匆忙才闹出如此是非,这必然是英圭黎的国王允许颁布的,难道不该让国王负责起来吗?”
传教士觉得这话好像对,又好像哪里不对,怎么他们一个个被苏澜牵着鼻子走了?
偏偏几人还真反驳不了,毕竟苏澜说得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禁令完全是一刀切,直接颁布后就不管在外边商人的死活了。
他们千里迢迢到别国来进口货物,却发现回不去了,货物要砸自己手里,谁能受得了?
要么就亏钱转手,要么就只能跟爱德华这样动起坏心思。
见传教士的表情更犹豫了,苏澜笑眯眯道:“你们几位无法决定得了,还是得写信跟英圭黎的国王说清楚,让他来拍板。”
无论国王要不要赔偿,传教士他们根本做不了主,还是得写信回去禀报,让国王来决定。
所以他们纠结什么呢,老实给国王写信吧!
九阿哥还添了一分心眼,在旁边附和道:“对,你们就在这里写信,写好后先让我们看看。”
说是我们,就是让苏澜先看看了。
别让这些传教士写了什么不该写的东西回去,他们却没能事先察觉到。
传教士们能怎么办,他们互相推诿,最后让一个写字最好的开始写信。
这人写的还十分奔放,龙飞凤舞的,字母都快飞上天了。
他写得痛快,一口气写下来,还修改了一下,再次誊抄后,感觉那字更潇洒潦草。
皇帝接过来看了一会,让李德全送到苏澜跟前。
九阿哥凑过来看了一眼,忍不住皱眉。
这传教士写的什么鬼东西,原本字母就难辨认,他们还特意写得如此潦草,是故意不让人看清楚的吗?
要是苏澜没能看明白,回头这信里写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皇帝回头不就要怪罪到她的头上来?
对苏澜来说,不管什么字体,在她眼里也是一样的,跟语言相同。
只要是文字,她看一眼就能看清楚。
不管是写得如何潦草,苏澜看的不是字迹,而是这些文字想要表达出的意思。
而且苏澜看得出传教士还真的不是故意的,而是如今的习惯就是把字写得飘逸潇洒,才算是漂亮。
传教士写的意思也算是客观,把爱德华做的事,以及皇帝的处置都写在上面了,请英圭黎的国王来决断。
当然了,传教士这边写信还是夹带私货,同情爱德华的遭遇,隐晦想希望国王能够饶恕爱德华的一时糊涂。
都是一国人,传教士为爱德华求情这件事不算出格,也是人之常情。
要是传教士们一句求情的话不说,苏澜反而觉得他们奇怪了。
如果不是要求传教士当场写信,还要把信笺交给苏澜来看,他们估计还会多写求情的话,指不定会说挖矿有多辛苦,以后可能死在里面出不来之类的。
只是传教士能写信,他们也能。
于是苏澜笑笑道:“皇上,既然传教士写了信,不如我也写一封,到时候一并送去给英圭黎的国王。”
“不然就传教士的一面之词,国王看了有所偏颇就不好了。”
她就差直接说,英圭黎的国王很可能偏袒自己人。
传教士的脸颊火辣辣的,知道苏澜看了信,显然明白他们想要求情的意思。
皇帝虽然刚才看信只是一知半解,不过听苏澜这么一说,也不难猜出传教士在信笺里都写了什么,摸着胡子笑笑道:“可以,你也来写一封,回头跟朕说说都写了什么。”
苏澜应下,不过她这边倒是不着急,没必要当场写完。
她回去慢慢写就好,明天再送来皇帝这边就行,待遇自然不同。
苏澜还把传教士的信笺一并带走了,毕竟皇帝让她仔细看看,总不能只看一眼就说自己都看懂了。
不说皇帝信不信,就是苏澜这态度着实敷衍对付了一些。
她带回去甭管看不看,这态度好歹显得认真几分。
皇帝果然没有拒绝,面露浅笑,显然很满意苏澜的做法。
如此谨慎小心又周全,倒是比他那个傻乎乎的小儿子好多了。
傻·九阿哥·儿子帮苏澜收好信,准备等会帮忙带回去,还用锦盒装着,免得弄脏弄丢了。
皇帝挥挥手示意传教士退下,几人只得顺从行礼后离开了。
等人一走,皇帝这才转向苏澜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英圭黎不让布料进口的事?”
就连他都是今天才知道,苏澜的消息网难道比自己还要厉害吗?
苏澜知道皇帝多疑,这事当然不能说她早就知道了,不然皇帝问自己怎么知道,总不能说是掐指算出来的。
这比说谎还要荒唐,苏澜很清楚凡间帝王并不会相信这种子虚乌有之事。
于是她笑着道:“皇阿玛,我是诈他的。”
这话一出,不止皇帝惊讶地挑眉,九阿哥也诧异地看了过来。
苏澜接着说道:“毕竟爱德华这事做得很奇怪,好像是故意在天气不好的时候开船,故意把货物沉到海里,哪个商人会这么做,那些货物不是有问题,就可能是无法带货物回去。”
“我听九爷提过,船舶司的大人都会仔细检查船只的货物,绝不会让他们夹带私货离开。所以这货物该是没问题,有问题的只是爱德华无法带货物回去了。”
“所以我就试着诈一下爱德华,果然他神色慌乱,显然是我猜对了。”
皇帝微微颔首,算是相信了苏澜的话:“你这猜测确实没错,果真聪慧。就是这信笺送过去,你认为英圭黎的国王真的会帮着这船主赔偿吗?”
苏澜笑眯眯答道:“我不敢把话说得太满,也不敢打包票,只是我猜英圭黎国王应该不会拒绝。”
该说她不会让这位国王能拒绝!
“传教士在信笺上为爱德华求情,我打算写信来讨公道。等我写好后,会亲自送过来请皇阿玛过目。”
言下之意,苏澜写好信笺后还会翻译给皇帝听,看看她写的是什么,是否妥当,也能尽快修改后再一并连着传教士的信笺寄去英圭黎。
这信漂洋过海去英圭黎,一来一回只怕要小半年的功夫。
皇帝笑了笑道:“好,朕就等着你写的信了。”
苏澜表现得如此有信心,皇帝不由好奇她到底会在信上写什么。
不说皇帝,九阿哥也好奇坏了。
他一路上欲言又止,紧紧抱着锦盒,等到了院子,打发掉宫人后才放下道:“你刚才在皇阿玛面前打包票,写信要跟英圭黎的国王抗议,这真的好吗?”
苏澜看了九阿哥一眼,明白他不是质疑自己的能力,而是担心。
毕竟这关乎两国之间的大事,苏澜要写得不够好,没让英圭黎的国王答应。
皇帝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面恐怕会有所失望,对苏澜的印象可能变成狂妄自大。
苏澜笑笑道:“放心吧,这事我心里有数。等我写好了,先第一个告诉爷写的是什么。”
九阿哥听后立刻支棱起来了,苏澜今晚写完明天才送去给皇阿玛,那他岂不是第一个看信的人?
能比皇帝还早知道苏澜这信笺的内容,九阿哥心里激动得不行,面上还怕太兴奋会吓着苏澜,装作波澜不惊的样子,只干咳一声道:“好,到时候你告诉我都写的什么。”
他见苏澜准备磨墨,连忙接了过来,又担心道:“你刚回来,要不歇一会再写,反正明天才送去给皇阿玛,时间充裕得很。”
说罢,九阿哥接过苏澜手里的毛笔,一叠声叫高元去吩咐御膳房送点心过来给苏澜垫垫肚子。
吃饱后她睡一会,养足精神后再起来写信也不迟!
苏澜哭笑不得,想说自己其实并不累。
不过看九阿哥紧张的样子,她到底还是妥协了。
苏澜用了点心,又回去房间独自歇息,趁机啃了两块金条,几颗宝石,一手的小珍珠,舒舒服服躺下眯了一会才起来,感觉神清气爽。
九阿哥见她的面色休息后果真很不错,越发觉得自己刚才做得对。
他亲自给苏澜磨墨,还给她挑了一支最好的毛笔。
苏澜拿着毛笔,回想了一下这身体原本的字迹,很快写了起来。
董鄂氏的字迹温婉娟秀,就跟她的人一样,只笔锋有些软,性子也软。
但是苏澜不同,她写下一行后发现这笔迹咋一看跟董鄂氏相同,只一勾一撇带着几分锋芒。
别人或许看不出来,皇帝那金睛火眼就不一样了,必然能瞧出不对。
苏澜只好把那张纸揉成一团,扔进脚边的火盆里面。
九阿哥吓了一跳,小心翼翼问道:“刚才不是写得挺好,怎么就废掉了?”
闻言,苏澜只摇头道:“我很久没写字了,刚才那字写得不好,我得先练练。”
她说着又写了起来,这次笔迹跟董鄂氏就相似多了,笔锋也没有那锐利,却还是不够软。
苏澜反复扔了好几张纸,这才算是写出满意的字迹来。
九阿哥在旁边看着这字迹没什么不同,只以为苏澜对自己的要求高。
毕竟是她第一次帮皇帝办事写信,怎么都要更周全才是。
苏澜确认好笔迹后,就开始认真写信。
她早就想好了,休息的时候也打好腹稿,写的时候几乎是一气呵成。
苏澜只修改了几个小地方,看过一遍后感觉颇为满意。
九阿哥诧异道:“你这就写好了?”
加上练字的时间,前后也就不到一个时辰。
大部分的时间都在练字,写信却没用多久,九阿哥看着苏澜洋洋洒洒写了一整页的英圭黎语。
只觉得这字母张牙舞爪,也是快飞起来,光是辨认他就开始头疼了。
“这字……非要写成这样吗?”
传教士是这样,苏澜也写成这样,难不成英圭黎人的眼睛那么奇怪,字母不写得快飞起来就看不懂了?
苏澜好笑道:“英圭黎人喜欢这种花样,我也就是现学现卖。”
她看过传教士的笔迹后,模仿着学的。
九阿哥露出佩服的神色来:“你果然厉害,看过一次居然就学会他们的写字风格了!”
等苏澜一字一句解释她写的是什么,九阿哥听着听着,表情逐渐震惊。
她这样写,真的可以吗?
【作者有话要说】
英圭黎就是英吉利,看资料的时候发现康熙的一份折子上用的这个译音,于是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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