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屁股下意识地抬了抬,装作坐久了要活动活动筋骨的样子,站起身来,一边扭着腰,一边装作随意地往月亮门方向挪动了两步,嘴里还故作羡慕地感叹着:“要我说啊,还是你们这院子好,宽敞亮堂,还带着这么个清净的跨院,真是羡慕死个人了......”
徐慧真虽然手上看似在整理线团,但眼角的余光始终像最警惕的哨兵,一刻也没离开过贾张氏。见她果然按捺不住,开始往东跨院方向探头探脑,徐慧真立刻不动声色地放下手里的东西,动作轻盈而迅速地站起身,看似非常自然地也向月亮门走去,嘴里同时说着:“贾大妈,您先坐着歇会儿,我好像听见外屋炉子上的水壶响了,我去看看水开了没有,给您沏杯茶。”
话音未落,她人已经走到月亮门边,极其自然地、仿佛只是随手一带,“咔哒”一声轻响,将那扇虚掩的门严严实实地关上了,并且顺手就将门内侧那个小巧的黄铜门栓轻轻划上了。
这一系列动作如行云流水,流畅无比,看似只是主人日常的随手之举,没有半点刻意和突兀,却精准无比、恰到好处地将贾张氏那探究的、充满窥私欲的视线,彻底隔绝在了那扇厚重的木门之外,将东跨院的一切秘密都牢牢守护了起来。
贾张氏刚刚伸长的脖子、努力前倾的身体,瞬间僵在了原地。她眼睁睁看着那扇门在自己眼前关上,门扉合拢的轻微声响,在她听来却像是嘲弄的讥笑。她心里那股刚刚因为占到点小便宜而稍微平复点的火气,“噌”地一下又冒了起来,夹杂着浓浓的失望和挫败感。可她能说什么?人家关自己家的门,天经地义,她连一点指责的理由都找不到,这哑巴亏吃得,让她胸口一阵发闷。
徐慧真仿佛根本没注意到贾张氏的尴尬和恼火,转身就去外屋的煤炉子那边晃了一圈,回来时手里拿着块抹布,开始认真地擦拭起本就干净的八仙桌面,摆出一副“我还有一大堆家务要忙,实在没空再陪您闲扯”的架势。
贾张氏站在那儿,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她心里清楚,今天这趟算是白来了。关于那个“淮如”的关键信息一点没捞着不说,反而被徐慧真不软不硬地挡了回来;想占点小便宜,结果就得了几块塞牙缝都不够的破布头;最后连想窥探一下李家内部格局这点小心思,都被人家轻轻松松一扇门给彻底堵死了。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
她自觉再待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得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憋屈,悻悻地拍了拍屁股,干巴巴地说:“那什么......慧真妹子你忙吧,你这儿活也多,我就不多打扰了。家里......家里炉子上还坐着水呢,我也得回去看看了。”
徐慧真这才停下擦桌子的动作,抬起头,脸上依旧是那副无可挑剔的、客气而疏远的标准笑容,将她送到门口:“贾大妈您慢走,有空再来坐。”语气平淡得没有一丝波澜。
贾张氏灰头土脸地走出东厢房,跨出门槛时,忍不住又回头狠狠瞪了一眼那扇紧闭的月亮门,还有门内徐慧真那张平静得令人恼火的脸。她心里像被一团湿漉漉的烂棉花堵得严严实实,又闷又胀,恨不得踹那门两脚才解气。这一趟,她除了勉强确认了确实有个叫“淮如”的女大学生亲戚偶尔会来李家之外,几乎是一无所获,反而碰了一鼻子灰,惹了一肚子气。
而屋内的徐慧真,看着贾张氏那略显狼狈、带着不甘消失在院门外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起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静的凝重。贾张氏对秦淮如突然产生的、如此浓厚的兴趣,绝非邻里间的正常关心,背后必定藏着见不得人的算计。
这婆娘贪婪成性,又没什么脑子,她那个儿子贾东旭更是个不成器的东西。必须得尽快找个机会提醒一下秦淮如,以后来家里要更加谨慎,尽量避开这些人的耳目,免得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同时,自家这边也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高警惕。这看似平静的四合院,因为各怀心思的住户,水是越来越深,也越来越浑了。她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明晃晃、甚至有些刺眼的夏日阳光,心中却悄然升起一丝不易察觉的隐忧,像一片薄薄的阴云,飘了过来。
贾张氏在徐慧真那里碰了个结结实实的软钉子,心里头那股邪火混着不甘和好奇,就像有二十五只老鼠在同时抓挠,简直是百爪挠心,坐立难安。她对那个只在儿子口中惊鸿一瞥、却被描述得如同“天仙下凡”般的女学生“秦淮如”的好奇和算计,非但没有因为徐慧真的严防死守而消停,反而像被浇了油的干柴,烧得愈演愈烈。
她贾张氏一个寡妇拉扯着儿子能在南锣鼓巷这鱼龙混杂的地方混这么多年让孩子平安长大,可不是个轻言放弃、脸皮薄的主儿。徐慧真这块硬骨头啃不动,没关系,天底下又不是只有她一条路。
那秦淮如总得有个来处吧?听东旭说,她是从李天佑家出来的,而李天佑一家之前就住在南门大街那家饭馆后院。对,就从南门大街下手,相比起徐慧真这铜墙铁壁,从饭馆附近那些街坊邻居嘴里,总能撬出点真东西来。至于在饭馆工作的何雨柱就被她直接忽略了,那个傻子轻易就被易老狗哄走了,嘴里能说出什么有用的来。
接下来的几天,贾张氏仿佛一个被赋予了重大使命的细作,使出了浑身解数,调动起她几十年市井生活中积攒的所有打听消息的“智慧”和人脉,开始以南锣鼓巷为起点,向南门大街辐射,精心编织起她的情报网络。
这天,她特意起了个早,翻箱倒柜找了件还算齐整的褂子换上,挎上个旧篮子,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去南门大街那边的合作社,买点便宜处理的线头碎布,好纳鞋底。实则一出南锣鼓巷,她就直奔目标区域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