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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9章 衔尾追杀(2 / 2)

阿尔斯兰指着两侧的山崖,脸上满是嘲讽:“我不笑别人!单笑杨炯少智无谋!若是我用兵,先在这鹰愁涧埋伏一军,堵住峡口,再在两侧山崖布置弓弩手,我等便是插翅也难飞!他却放我等一路逃到此处,岂不可笑?啊?哈哈哈!”

阿尔斯兰的笑声还未停歇,突然听得头顶山崖上传来一声清脆的梆子响,悠长而尖锐,在密闭的峡谷中反复回荡,令人心悸。

紧接着,一个洪亮的声音如惊雷般炸响:“阿尔斯兰!拿命来!”

阿尔斯兰脸色骤变,抬头望去,只见两侧崖壁上如同鬼魅般涌现出无数黑压压的人影,张弓搭箭,刀光闪烁。

为首的一员大将,身披黑甲,身如山岳,手持九环大刀,不是毛罡还能是谁?

“放箭!”毛罡一声令下,箭矢破空的尖啸声瞬间充斥了整个峡谷。

无数羽箭如黑潮般倾泻而下,密集得如同暴雨,覆盖了整个小道。

走在最前面的染疫士兵首当其冲,一名士兵刚抬起头,一支狼牙箭便穿透了他的咽喉,箭簇从颈后透出,带出一蓬血雨。

他手中的弯刀“当啷”坠地,双手徒劳地捂住脖颈,喉头咯咯作响,翻身从骆驼上摔落,被后续的骆驼踩成了肉泥。

一名塞尔柱百夫长举盾相抗,皮质圆盾被箭矢射得如同筛子,一支三棱破甲箭竟穿透盾牌,深深扎入他的眼眶,箭尾兀自剧烈颤动。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凄厉惨嚎,双手乱抓,从骆驼上滚下,跌入旁边的河道中,瞬间被湍急的河水卷走。

更有箭矢借助崖壁反弹,轨迹诡异莫测。

一名年轻的士兵伏在骆驼背上,自以为能躲过箭雨,却被一支从侧面岩壁折射而来的箭矢透背而入。他张口欲呼,鲜血却先从口中涌出,身子一软,滑落马鞍,一只脚还套在马镫里,被受惊的骆驼拖着向前狂奔,在碎石地上刮擦出一条长长的血痕。

“不好!后路被堵了!”身后传来士兵的惊呼。

阿尔斯兰回头望去,只见峡口东侧矮坡后,毛罡的伏兵已冲出,竖起拒马,将退路彻底封堵。

“扔滚石!”毛罡的吼声再次传来。

崖壁上的士兵推下无数巨石,这些巨石足有磨盘大小,带着沉闷的破空之声,顺着陡峭的崖壁滚落,砸向谷中的队伍。

一块巨石不偏不倚地砸在一队骆驼中间,“轰隆”一声巨响,骆驼被砸得筋骨断裂,发出悲惨的嘶鸣。

骑在骆驼上的士兵被甩飞出去,撞在崖壁上,脑浆迸裂,当场毙命。另一块巨石沿着陡坡翻滚弹跳,所过之处,士兵如同蝼蚁般被碾压,惨叫声此起彼伏。

“杀出去!快杀出去!”阿尔斯兰嘶吼着,挥舞弯刀格开一支流矢。

身旁近卫亲兵迅速组成一道人墙,将阿尔斯兰护在中间,奋力向前冲杀。

这些亲兵都是塞尔柱最精锐的战士,此刻明知必死,却依旧悍不畏死。

阿老瓦丁目眦欲裂,高声呼喝:“集中兵力,向西侧出口冲锋!只有冲出去才有活路!”

这般说着,阿老瓦丁从怀中掏出几枚烟雾弹,点燃后扔向空中。烟雾弹“嗤嗤”作响,冒出浓密的黑烟,瞬间弥漫开来,遮蔽了崖壁上弓弩手的视线。

趁着烟雾弥漫,塞尔柱士兵发起了冲锋。

染疫的士兵们如同疯魔般冲向散落在鹰愁涧口的拒马,他们用身体撞击拒马,用弯刀砍劈木杆,不少人被拒马的尖刺穿透身体,却依旧死死抱住拒马,为后续的士兵开辟道路。

一名士兵被尖刺刺穿了腹部,他忍着剧痛,将身上的希腊火全部撒在自己身上,随后用火把点燃,这士兵立刻成了火人,怒吼着冲向追来的麟嘉卫士兵。

其余亲兵见此,也生死志,高呼“真主至大”,咆哮着主动扑向尖锐的拒马木刺。

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肉撕裂声,任由拒马贯穿自己的胸膛与腹腔,用尽最后的气力死死抱住木杆,将身体化为结构的一部分。

后续的士兵则毫不犹豫地踩着同伴尚在抽搐的身体与肩膀,如履血肉阶梯,翻越这道死亡之墙。他们不是要过去,而是要让自己也成为墙的一部分,用血肉之躯将通道彻底焊死。

“快冲!”阿尔斯兰抓住机会,催动骆驼,踩着亲兵用血肉铺就的道路,冲过了麟嘉卫设置拒马障碍。

冲未多远,阿尔斯兰回头望去,只见那些染疫的士兵如同扑火的飞蛾,用生命拖延着麟嘉卫的追击。

崖壁上的箭雨依旧密集,地上早已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染红了脚下的碎石和旁边的河道。

阿尔斯兰钢牙咬碎,清点人数,六千大军又损失了一千,只剩五千残兵。每个人都浑身是伤,不少人还在咳嗽,脸上满是疲惫与绝望。

阿尔斯兰骑在骆驼上,大口喘着粗气,心中的得意早已荡然无存,只剩下深深的恐惧。

十日之间,阿尔斯兰率部在瓦罕走廊中昼夜兼程,不敢有片刻耽搁。

但见这帕米尔古道险隘重重,时而需翻越云雾缭绕的陡峭山口,时而须踏过雪水奔涌的泥泞河谷。正值六月融雪时节,刺骨寒水自万丈峰顶倾泻而下,将本就崎岖的小路浸得湿滑难行。

军中骆驼不时陷入深及马腹的泥潭,哀鸣之声此起彼伏。每每此时,必有十余壮士齐声呼喝,以绳索缚住驼身,奋力拉扯。蹄下泥浆飞溅,众人衣衫尽湿,饶是百战精锐也累得气喘吁吁。

更令人忧心的是,军中时疫日渐猖獗。

起初不过三两士卒偶发咳嗽,不过数日竟蔓延全军。

夜宿营火之侧,但闻咳声不绝,时有士卒以手掩口,指缝间渗出暗红血色。行军队伍一日缓过一日,饶是阿尔斯兰连连催促,那些面色蜡黄的士兵也只能拄着长枪蹒跚前行。

阿老瓦丁每日都在为阿尔斯兰炼制解毒丹,同时还要兼顾其他将领的病情。他看着不断倒下的士兵,心中焦急万分:“殿下,再这样下去,不等追兵赶到,我等便要被瘟疫拖垮了。前面不远处便是库姆扎伊滩,那里是喷赤河河谷东段的平缓滩地,有干净的水源,我们可以在那里休整一日,补充饮水,处理伤病。”

阿尔斯兰早已被瘟疫和追兵折磨得濒临崩溃,闻言立刻点头:“好!就去库姆扎伊滩!”

次日下午,残阳斜照,这支五千人的疲惫之师终于抵达库姆扎伊滩。

但见这滩地方圆数里,四面环着百丈上下的缓坡丘陵,山上灌木丛生,郁郁葱葱。

西边紧邻喷赤河一处浅滩,融雪之水自天山而来,清澈见底,却深及马膝。水流湍急,人马不能直接渡过,须得下马涉水。

东边一道狭谷通向帕米尔高原深处,谷口窄如咽喉,仅容一人一骑勉强通过,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要之地。

士兵们看到干净的水源,瞬间爆发出欢呼。他们纷纷放下武器,冲向浅滩,捧起河水大口饮用,不少人还跳进水中,清洗身上的血污和泥垢。

阿尔斯兰坐在滩地中央的一块巨石上,看着眼前的景象,又回头望了望身后空无一人的通道,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他突然癫狂地大笑起来,笑声嘶哑而凄厉,在空旷的滩地上回荡。

身旁的亲兵早已狼狈不堪,见他又笑,忍不住问道:“殿下,又因何故发笑呀?”

阿尔斯兰指着四周的山丘和浅滩,脸上满是疯狂的神色:“我笑杨炯毕竟智谋不足!这库姆扎伊滩四面环山,只有东侧一条通道和西侧一处浅滩,若是他在此处埋伏一队人马,在山丘中布置弓弩手,在浅滩和通道处设置伏兵,将我等围住,我军不说全军覆没,也难免死伤惨重!可他却迟迟不来,哈哈哈,真是无能之辈!”

“如你所愿!”一声娇叱如同惊雷,从四周的山丘上传来。

紧接着,喊杀声四起,无数身着红甲的士兵从山丘的灌木中冲出,手中的弓弩对准了滩地上的塞尔柱残兵。

为首的一员女将,身披红甲,手持长枪,容貌秀丽却眼神凌厉,正是燃烧军团大将军潘简若。

“放箭!掷轰天雷!”潘简若一声令下,箭矢如飞蝗般射向滩地,同时无数轰天雷被扔了下来,落在人群中炸开。

轰天雷“轰隆”作响,火光冲天,碎石和铁片飞溅四射。

一名塞尔柱士兵刚捧起河水送到嘴边,便被轰天雷的气浪掀飞,身体在空中炸开,鲜血和内脏洒落一地。

另一名士兵被箭矢射穿了肩膀,他捂着伤口想要逃跑,却被一枚轰天雷在脚边炸开,双腿瞬间被炸断,倒在地上惨叫不止。

滩地上的塞尔柱残兵彻底陷入了混乱,他们四处奔逃,却发现所有的出路都已被封堵。

西侧的浅滩上,燃烧军团的士兵竖起了拒马,挡住了他们西逃的路线;东侧的通道也被弩箭兵堵住,神臂弩连续铺射,遇者皆死。

“杀出去!往西逃!”阿尔斯兰肝胆俱裂,翻身上马,不顾一切的冲向西侧浅滩。

亲兵们紧紧跟在他身后,挥舞着弯刀,不断挡着飞来的弩箭。

奈何箭雨太过密集,阿尔斯兰肩头忽中了一箭,鲜血将战袍染得猩红刺目。他猛地一提缰绳,那匹大宛良驹人立而起,踏碎了两个拒马桩。

正此时,四周箭矢更密,如飞蝗一般朝着阿尔斯兰射来,亲兵队长扎哈尔虎目圆睁,喝道:“结驼阵!”

残存的五百亲兵立即将骆驼围成三圈,以肉身筑起人墙。

“用套马索!”扎哈尔声音嘶哑,从马鞍后扯出牛皮绳索。

十余名亲兵应声甩出长索,精准套住拒马桩的尖刺。

但见其双腿猛夹马腹,战马吃痛向前狂奔,竟是要以马力强行拖开障碍。

第一排拒马桩应声而倒,可那些亲兵也尽数暴露在箭雨之下,顷刻间被射成了刺猬。

第二排亲兵毫不犹豫地补上。

有个少年兵不过十六七岁,手中绳索刚缠住拒马,三支弩箭已贯穿他的胸膛。

少年口中喷着血沫,却将绳索在腕上绕了三圈,嘶声喊道:“为殿下开路!真主至大!”

战马受惊前冲,连人带马拖着拒马滚作一团。

潘简若在千里镜里看得分明,冷笑道:“困兽犹斗。”

令旗挥动,箭雨更密三分。

阿尔斯兰目眦欲裂,弯刀舞得如银轮般,格开迎面射来的狼牙箭。忽见左翼一阵骚动,原来是扎哈尔身中七箭,仍兀自挺立不倒,用最后气力劈断三根拒马桩。

趁此间隙,阿尔斯兰一夹马腹,良驹纵身跃过最后一道障碍。残存千余骑纷纷效仿,马蹄踏着同袍的尸首冲出血路。

潘简若驻马观瞧,终是未令追击。

且说阿尔斯兰率残部渡过浅滩,登岸清点时,五千人马已不足两千。众士卒个个带伤,浑身血污,风中尽是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不少人咳着咳着竟咳出血块。

阿尔斯兰左肩箭创犹在淌血,只扯了块战袍下摆草草缚住,便又催趱众人赶路。他知道大华追兵转瞬即至,唯有抢在两界山方有一线生机。

这般昼夜兼程又赶了一天一夜,待到月晦星沉的子夜时分,终于望见瓦罕走廊尽处的两界山。

但见怪石如鬼魅耸立,林间弥漫着腐草瘴气,唯一通路竟是凿在绝壁上的栈道。那栈道宽不盈尺,下临雷鸣急涧,两侧巉岩如刀削斧劈,当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只要过得这一里长的悬空栈道,便是塞尔柱地界。

阿尔斯兰立在栈道口,望着眼前墨染般的深渊,忽地回首来路,但见尘沙漫卷,追兵未至,竟咧开干裂的嘴唇癫笑起来。

“殿下!您这又是因何发笑?”卡什克卫叶海亚心有余悸,语气都不免有些生硬。

阿尔斯兰却浑不在意,只将手中马鞭向脚下栈道一指,纵声长笑:“人都说杨炯神机妙算,有运筹帷幄之能。今日看来,终究是庸碌之辈!

我等人困马乏,疲不能兴,这栈道夹在两峰之间,险峻异常,若在此处伏下一支精兵,纵有插翅之能,也难逃脱。

可他竟放任我等一路奔至此地,岂不是天意助我?”

笑声未绝,忽闻栈道尽处巨响裂空,声震层峦。

但见一人横刀立马,霹雳之声破云而至:“阿尔斯兰!本王等候你多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