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在他心中已酝酿多时——待常乐伏诛,便要借着杨嬷嬷顶罪之机,让柳清雅“病逝“在返回上京的途中。
既全了侯府体面,又绝了后患,还能让两个孩儿免于生母身败名裂的耻辱。
他垂眸凝视着袖中若隐若现的锁魂符,仿佛已看见那条既定的前路。
每一步都经过精心算计,连柳清雅最后的体面,都成了他棋盘上的一步冷棋。
李毓透过讳言鸟流转的微光,望着柳清雅轻抚锦盒的沉醉模样,低声道:
“父亲以为,她当真会将这灵植献给那尊邪物?”
“自是会献。”
李牧之的声音在光晕中平稳无波,玄色衣袖在晨光中纹丝不动。
他垂眸凝视幼子沉静的面容,忽而转言,道:
“毓儿可是在疑惑,这灵植从何而来?又为何要暂留她性命?”
李毓仰起稚嫩的脸庞,眸中映着父亲深沉的身影:
“父亲若愿说,孩儿便静静听着。若不愿,总归有父亲的道理。”
李牧之伸手轻叩他的额间,力道温和:
“莫要学杨嬷嬷那套谄媚的话术。”
他的声音低沉了几分,道:
“为父永远站在你身后。
我知你心中恨意难消,说实话,我何尝不想让她受尽苦楚?答应安儿暂留她性命,不过权宜之计。待离了长亭县,便是她的死期。”
晨光透过窗纱,在他眼底投下明暗交错的影,道:
“可她不能带着污名赴死。这关乎你与安儿今后的仕途,也关乎侯府的清誉。”
他顿了顿,声音里添了几分难以察觉的涩意,又道:
“为父亦有私心。我要让安儿亲眼看清她的真面目,彻底断了这份母子情谊。
这般打算或许对你不公,但安儿终究也是我的骨肉。”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相互摩挲,声音渐沉,道:
“你且放心,柳清雅必会付出代价。婉婉是你的生母,却也是我此生挚爱。”
话音在此处微微凝滞,似有万千情绪在胸中翻涌。
沉默片刻,他方续道:
“这灵植是你朱炎叔叔特意准备。
过些时日你便能见着他,还有言颂、徐承鍄两位叔叔,皆是为父过命的交情。”
讳言鸟的流光在他眼底流转,道:
“灵植已被你朱叔叔动了手脚,那邪物若敢炼化,便是自寻死路。这,才是我将灵植交给柳清雅的真正缘由。”
室内一片寂静,唯有晨光在父子之间缓缓流淌。
李毓静静听着,将父亲话语中的每一个字都刻进心底。
李毓静立在讳言鸟的微光中,眸光远比同龄人来得沉静。
其实无需父亲言明,他早已从蛛丝马迹中窥见了真相。
昨日父亲还断言不会赠与灵植,今晨却轻易将锦盒交到柳清雅手中,这般转变背后必有深意。
他想起父亲昨夜在月下所言——凡俗手段在修士面前如同儿戏。
既然父亲先前顾虑重重,此刻却敢将灵植送出,唯一的解释便是这株九叶草早已不是寻常灵植。